心底深处油然对傅令辞生出更浓重的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被强行禁闭在某个空间里无法自由的痛楚。感同身受她不能做自己热爱的警察职业就像她这一个多月脱手林氏般毫无安全感。
气氛因两人的同时沉默而显得异常沉闷。
傅清辞在这时重新捂紧肚子另外一只手撑在楼梯的扶手上脸色虚白额头冒汗表情十分痛苦似的佝偻着背快蹲到地上去了。
同样是女人这副神色阮舒很熟悉八九不离十就是痛经。跨开步子上前两步搭了把手扶住她建议道“傅警官我送你回房间躺着吧。”
“谢谢。”也亏傅清辞都疼成这样了还能把俩字说得如此冷硬。
至少她是办不到的。阮舒淡淡一笑“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硬是要和他抗争吃亏得还是自己。不如曲线救国拿捏他的软处等待机会也给自己的身体一些时间。”
傅清辞眼神古怪地瞅她“阮小姐很有经验?”
经验……?阮舒垂了垂眼睫遮盖眸底的一丝自嘲。也许算是吧。不过都是劝别人时头头是道她自己不是撞了个头破血流之后才想通的?
如今时候回想起来她其实本就该是个能屈能伸的女人。可一开始为什么非得要和傅令元强硬地正面冲突?是因为……潜意识里认为如果在他的面前都要演戏那么该多可悲?
人对待陌生人往往比对待亲近的人要宽容得多……
亲近的人……?阮舒神色微微一晃很快敛回来轻轻摇了摇头驱散脑子里对她和傅令元的关系再做过多无益的探究。
重新抬眸发现傅清辞这下子真坐到地上去了。
阮舒心头一紧这情况可是她无力招架的正准备帮忙喊人来。
陈青洲的身影冲了上来一把将傅清辞从地上抱起匆匆留下一句“谢谢阮小姐”便风火雷电地带着傅清辞回房间。
他俨然十分生气摔门的动静特别大嘭地一声震在人的心头。
阮舒立于原地恍恍惚惚地又记起了傅令元……
……
房间里陈青洲摔完门将傅清辞送到床上。
傅清辞挣扎着要起来。
陈青洲站在床边按回她。
傅清辞又一次挣扎着要起来。
陈青洲又一次按回她。
傅清辞怒气冲上脑门还没来得及爆肚子赶上来一阵疼感觉身下涌出一片湿濡。
她不得不缓着气儿躺回去心底暗暗咒骂——该死要么好几个月不来一来就跟发洪水似的!
空气里好长一阵子没传出人声沉沉的像压着什么。
傅清辞犹疑着挑起眼皮。
陈青洲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睛清黑清黑的浑身则散发着冰冷凝结着气氛。
见自己的脚恰好杵在床边傅清辞顺势便踢了踢他的膝盖因为身负姨妈不太使得上劲儿所以对他貌似并没有造成丝毫的杀伤力。
挺失望的她也不欲多费气力转身要躺床上。
陈青洲却是一掌钳住她的肩膀将她提起来重新坐好。
“你干什么?我现在不走了成不?”明明用的还是平常的劲儿讲出口的中气却比往常弱许多。傅清辞压了压肚子心里又对姨妈憋上气。
陈青洲在这时把一份纸样的东西丢到她面前口吻是一惯的清淡“解释解释。”
“什么东西?”傅清辞掀了掀眼皮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似的。
陈青洲也不逼她耐心地陪她耗“中午你和我说着话的时候不是突然肚子疼?我带你去医院医生给我的体检报告。”
傅清辞不易察觉地跳了跳眼皮很快压下不安挑了挑眼角“怎么?这么郑重其事的难道检查出我得了绝症?”
她嗤笑“劳烦你瞎操心。我们警队每年都有安排好几次的体检检查得可比你们这个仔细。”
“是吗……”陈青洲有些阴阳怪调。
傅清辞的神经不由一紧。
但见陈青洲从床上捡起那份体检报告掂在手里笑着问“是啊你们警队的体检确实比我这儿的仔细。就是不知道你们警队是否也特别关注你们女警的妇科?是否专门检查了一些特别的东西?”
傅清辞的不安又重新升起。
陈青洲状似随意地翻着体检报告笑音依旧“医生告诉我你现在这毛病是以前月子没有坐好落下的后遗症。”
傅清辞眼皮狠狠一跳。
陈青洲伏低身子凑近她“医生还说你的宫颈口是扁的不是流过孩子就是生过孩子。”
傅清辞心头狠狠一磕稍微有些慌乱——这还能检查出来么?她、她从来没有特意关心过这个问题。
未及她有所反应陈青洲已制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她对视清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紧她“不知道傅警官对此作何解释?”
傅清辞压着心绪面露厌恶“你恶不恶心?这种我个人私密的事情你凭什么查我!”
陈青洲八风不动保持着原来的架势但眸色比先前暗沉全然平日的儒雅声音也失了清淡而变得有些阴阴的“回答我。你为什么会有月子病?你给谁怀过孩子?”
傅清辞挣了挣他的手“我有毛病才和你解释这种问题!你是我什么人?我还得跟你交代我是不是曾经给我男朋友怀过孩子!”
“又是那个谈笑?”陈青洲的神色间满是隐忍。
傅清辞冷着脸“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她整个人被他用力一按后背猛地撞上床头疼得她嘶嘶地直呼气陈青洲阴鸷的声音一字一顿“谈笑是么……”
傅清辞察觉不对心头一紧“你又要做什么?”
陈青洲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是我的女人也只能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别想再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这句话我当年和你离婚的时候警告过你的吧?”
“那又怎样?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傅清辞讥嘲“真是头回见到你这么有毛病的男人。外表衣冠楚楚心里头阴暗扭曲得都烂成泥。你不懂离婚是什么意思么?各过各的生活我交新的男朋友和我男朋友上、、床全部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怎么?合着你那意思我都和你离婚了还得为你这个前夫守身如玉?我和你上过床还不能再和别人上、、床了?神经病!我和谈笑是正常的男女朋友已经谈了四五年你眼睛都瞎的吗?你该不会以为我和他是纯粹的柏拉图式恋爱吧?我不仅和他上了而且确实因为避孕措施不妥当意外怀孕。我们都觉得没有到时候要孩子所以流掉了。现在你知道了?你能拿我怎样?打我还是骂我?”
“我本以为他只是你的挡箭牌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却原来不是。呵呵。连孩子都打过是吗?”陈青洲笑了笑就像是平常那样的淡笑然而在傅清辞眼中俨然是满满的寒意。
“我确实不能拿你怎样。我怎么舍得拿你怎样?”转瞬陈青洲的笑容收住“但是他敢碰你就得付出代价。”
傅清辞一凛“你想做什么?!”
陈青洲站直身体重新恢复淡淡的笑意没有回答她转瞬便走。
傅清辞急慌慌下床“你不过就是仗着你混黑、社会的那些阴险手段给我们暗中使绊子!你有种和我们在青天白日下坦坦荡荡地单挑啊!”
陈青洲站在门口扭头看她一眼笑意愈发深“是啊我就是仗着我能玩阴的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傻得放弃自己最大的优势?你们青天白日又怎样?最后还不是斗不过我。”
“陈青洲!”傅清辞气急败坏地追上前。
陈青洲带上门从外面上了锁原本脸上的笑容顿失。
……
阮舒在别墅后面的游泳池走了一圈觉得没多大意思还晒了一身的汗心底庆幸着当初选房的时候买的是高层而不是别墅。
返回客厅迎面正碰上陈青洲满身煞气地从二楼下来而二楼传来拍门声和傅清辞的叫唤声。
“阮小姐。”陈青洲停下步子与她打招呼表情缓和了些但其实较之他平日的淡笑此时着实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陈先生。”阮舒淡声。
陈青洲瞥了眼她进来的方向道“后面原本是小花园但是被我改建成了游泳池。阮小姐如果想散步可以让手下陪你去小区的花园。”
阮舒倒是由此明白过来为何早前她会在小区的花园里碰到陈青洲和傅清辞了。当时还纳闷难道他们的别墅不自带的。
“谢谢。我知道了。”阮舒点头。
“我原先说我今天不会出门但现在还是得出去一趟。”陈青洲道“不过我会把荣一留在家里你有什么事还是可以找荣一。”
阮舒原本想说不必转念便想到他留荣一在别墅应该并不是单纯地因为她更多的是因为家里还有傅清辞遂换了话“好我知道了。陈先生有事尽管去忙。”
陈青洲略略颔首疾步而去。
阮舒继续自己的方向上楼到二楼的楼梯口时稍加一顿往过道尽头陈青洲的房间看去一眼。
傅清辞没有再敲门叫唤不知是身体撑不住没力气了还是认清没有意义不再徒劳费劲。
微弯一下唇角阮舒朝自己这边走推门进房间记起刚刚忘记问陈青洲什么时候能回来她还没和他商量她决定明天回林氏上班的事情。
晚饭的时候问问荣一吧。
如是想着阮舒坐到椅子里重新拿起iad打算继续浏览最近一个多月林氏的业务简报却见微信上李茂在她方才下楼期间新发来了消息。
“阮总我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应该把这件事汇报给你。靖沣的工厂曾有工人闹罢工不知你是否已得知?闹罢工的原因听说是新老员工之间起了冲突。当时是林总前往工厂调停的事情貌似就此平息。”
“我现在所供职的这家公司近期也要在靖沣那一片地方买地建厂一周前我陪同经理前往机缘巧合之下碰到了林氏工厂里的一位已故老员工的家属那位老员工我之前是认识的由此从那儿得知了一些事情。事关重大我的人生也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根本一时判定不了真伪况且我当时已从林氏离职首先第一个想法是事不关己不要惹祸上身。”
“另外一方面的考虑也在于当时阮总你人不在公司无从联系我更不清楚你到底也蒙在鼓里还是默认此事所以压在心底没说。但今天你主动找我一番话下来我的某些疑虑有所消除也有了些判断最终下定决心。”
“具体情况我不便转述。你最好亲自去一趟靖沣的工厂。以及当时对方为了让我相信给我看过一张照片我锁在网络云盘里了这是账号和密码阮总自己看一看就明白我上述在说的到底是什么。”
确实长长的好几段话讲了很多但又一直在绕圈子不点破阮舒边看边晕乎。然而晕乎的同时她能够感觉到李茂措辞间透露的慎重心里不由自主地随之不安起来。
靖沣工厂啊不正是她此前始终莫名惴惴不安心绪不宁所记挂的事情么?
用李茂给的账号和密码顺利登陆网络云盘。云盘明显是为此专门而新开的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jg格式的图片。
阮舒触屏点开的时候手指不由自主地发抖。
图片弹开展现在屏幕上。
首先从角度一看就是偷拍的。
虽然光线并不是特别好不过阮舒一眼认出这是在林氏靖沣的工厂里后方架子上的产品标识可印得清清楚楚。
画面上是两名穿着工人制服的人在往未封装的产品盒子里放东西。
距离有点远看不分明。
阮舒放大图片。
图片的画质却是又变差了然而已足够她辨认出工人手中捻着的是很小的一包白色的面粉似的东西。
白色的面粉……?
阮舒蹙眉。
林氏的各类保健品里有口服液有瓶装的胶囊药丸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形态方式却目前好像并没有哪一种产品是粉末状的吧?
阮舒狐疑地尝试再放大图片。
画质已经成渣了瞧不出新东西。
不过脑海里串连起李茂措辞间显露的那种有点紧张、有点害怕又十分谨慎的口吻串联起眼前的图片再串联起三鑫集团和青帮背后所干的勾当她隐隐约约地浮现了某个可怕的猜想浑身遽然如堕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