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暎问:“哪里不对劲?”
萧逐风沉吟一下:“太师府最近在托人打听一平人女子。”
“谁?”
“柯承兴已故夫人陆柔。”
闻言裴云暎目光一动:“柯承兴的夫人?”
柯家之事当初在万恩寺过后他曾让人查过。柯家败落得突然缘其究竟还是因为柯承兴之死柯家无人可撑。
后来中秋夜陆曈救下裴云姝母女为履行对她承诺裴云暎答应不再追查柯承兴之死此事到此为止。
贡举案、范家倒台太师府流言之后种种事宜柯家不过是一小小商户而柯承兴早逝的那位夫人更如复杂织毯上无意落下的一粒微尘随手被人拂去后杳无痕迹。
柯承兴的夫人死了许久然而直至今日所有人才注意那位早逝妇人的真名叫陆柔。
“陆?”
萧逐风冷道:“太师府的人暗中查探陆柔于是我先去了趟皇城司他们消息比我们更快你可还记得当时贡举案中有对刘家兄弟?”
“记得。”
那对刘家兄弟身份低微却能出现在科场舞弊名单中与范正廉搭上关系实在不简单。
“这对刘家兄弟的父亲刘鲲几年前曾作为举告人举告一出案子他举告那件案子的嫌犯是陆柔的弟弟陆谦。”
裴云暎蓦然抬眸:“什么?”
“陆谦后来被处刑大概正因此事刘鲲才能搭上审刑院的船至于太师府多半和此案有关否则有流言空穴来风。至于柯家……也曾为太师府戚老夫人生辰宴送上宴席瓷盏。”萧逐风神情平静“你让我打听到的目前就是这些。”
裴云暎神色微冷一时没说话。
柯家先夫人叫陆柔陆柔出嫁不久病故后来柯家倒了。
举告人刘鲲将陆谦送进牢狱后来刘鲲惨死望春山脚。
审刑院详断官范正廉定罪陆谦并处刑后来范正廉锒铛入狱狱中自戕。
一件件一桩桩与此事有关之人皆下场凄零。
下一个……太师府。
难怪她会乔装混入遇仙楼那一夜戚玉台生辰三楼贵客寥寥无几他一开始就有所怀疑但又摸不清原因如今这么一来有些事情真相便水落石出。
陆曈一开始想要对付的就是戚家人。
裴云暎坐在窗前眸色复杂难辨。
他想过很多种陆曈的目的但没想到会是复仇。
如此莽撞疯狂、又周密精细的复仇。
萧逐风道:“你是不是在怀疑……”
“她姓陆。”裴云暎打断好友的话。
太师府的人之所以现在都没查出端倪是因为陆曈在这局里从来都是局外人的身份。她巧妙地让自己置身事外拼凑、安排以一桩桩看似无关的巧合推动了最后的结果。
戚家人不知道有个陆曈存在自然就无从下手。
而裴云暎一开始就注意到陆曈甚至比她的复仇计划开始时还要早那么同样的姓氏很轻易就能联系到一起。
“她只是个普通医女光她一人很难做到。”萧逐风提醒“也许她背后还有其他人。”
以一人之力做到如此地步就算是他们也未必能成何况她下一个目标是太师府。
一个小小的坐馆大夫想要对付太师府犹如痴人说梦除非陆曈是疯了否则背后必有人撑腰。
裴云暎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问:“戚家现在在查什么?”
“在查陆家家族亲眷。陆柔是常武县人家中人丁单薄除了陆柔和陆谦两姐弟现在并无其他姊妹。”
“现在?”
“线人查到曾有个小女儿七八年前不知是死了还是走丢了没听说过消息。”
裴云暎思忖片刻对门外道:“青枫。”
青枫走进来:“大人。”
他道:“你亲自去一趟常武县陆家的消息一条也不要放过。那位陆家走丢的小女儿之后经年音讯过去外貌习惯务必查问清楚。”
“是大人。”
青枫领命离开萧逐风看向裴云暎:“你怀疑她是陆家走丢的小女儿?”
“为什么不可能?”裴云暎反问。
“失踪多年的女童能活下已是不易。再者就算她真是陆家女离家多年只身一人来盛京杀人寻常人难有此等复仇之心。我看除非是有人想对付太师府借她做手中刀。”
裴云暎不置可否地一笑。
寻常人是不可能但陆曈很有可能。
几次三番与她打交道也没在她手中讨得了好。那位陆大夫的报复心可不是一般的强。
“说到报复心”萧逐风问他:“你不打算报复报复苗良方?那可是你最心爱的马驹。”
闻言年轻人的笑容淡下来。
他想到那匹心爱的红马驹外祖父在一众烈马中亲自挑来送他那匹小红马漂亮又骄傲家中兄弟为了争马驹还私下打架可仅仅一月红马就因误食毒草倒在夜色下。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流泪但还记得自己抱着马驹红马体温在自己掌心渐渐冷却的感觉。那是他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生平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殊不知在未来多年里这样无力的瞬间还有很多。
他垂下眼哧道:“我哪有那个闲心。”
“噢”萧逐风面无表情语气却有些嘲笑“真是长大了心胸也开阔我还以为你要迁怒要落井下石原来不记仇。”
裴云暎看着他。
萧逐风一脸认真。
半晌年轻人冷笑一声道:“不我很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