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台下的大部分学生跃跃欲试，眼里闪着光。
在内城，有两种人?可以待下去，一种是拥有军官亲属身份的人?，而另一种，是自己成为猎手。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因为没有人?可以一辈子为你保驾护航，有些东西，你必须自己去争取。
三年前他们进入猎手学前学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进入军队，成为带着星级的人?上人?。
而如今，这个机会来?了。
那天?放学以后，学生们仍旧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愿意回去。
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谁会成为被选入军队的第一个人?。
每个人?都觉得是自己。
江未眠听见?不远处梳着大背头的男孩吹嘘道：“去年我爸托关系找了个军队退役的医生，帮我测了异能值。”
四周的人?好奇地竖起耳朵。
男生眨眨眼，特地卖了个关子：“他说，是有望进入特种部队的等级。”
人?群一片哗然。
总所周知，猎手只是进入军队等级的第一步，真正厉害的，是从特种部队里出来?的那群人?。
他们是被按照军队上级的标准培养的。
与普通的猎手不同，特种部队的每个人?异能值都很高?，他们具备与生俱来?的战力，是人?类重新?夺回陆地的希望。
每年，部队都会选取在猎手训练里位列榜首的佼佼者进入特种队，但也不乏有人?无需经过猎手训练就直接进入特种队。
但这样的人?是凤毛菱角，十几年也只出过一个——这个人?就是卫舒，卫朗的长子，同时现任军队的总指挥官。
“听说当年卫舒的异能值等级测试是SSS级。”
“这也太强了吧，难怪能直接入选特种队。”
有人?小声道：“可他爸是卫首领...”
很快就被一群卫舒的隐形迷妹们镇压。
“人?家自己有本?事好吗？”
“换你去试试，你爸是A城首领都没用?！”
......
江未眠兀自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没有加入讨论?。
但有人?偏偏要上赶着来?找事。
一只粗大的手掌拍上江未眠的桌子。
“喂，你也要参加选拔吗？”
江未眠抬起眼，来?人?是武立。
——褪去了年少时的‘婴儿肥’，三年后的武立长得又高?又壮。他本?来?留着寸头，但前阵子去理发店的时候不小心给剪坏了，迫不得已只好全部剃光，现在整个脑袋像颗又圆又亮的大白鸡蛋，看上去颇为滑稽。
武立见?江未眠不回话，目光落在自己泛着光的脑门上，登时就来?了气：“喂，我跟你说话呢，江未眠你听没听见?！”
“没聋。”江未眠回道。
武立已经见?惯了他那样儿，见?他回了话就接着凑上去，“你到底去不去？”
“去哪？”
“选拔啊！”结果这人?还是没在听他说话，武立气结了。
“再说吧。”江未眠提上书?包便要走。
“哎哎哎，你等等。”武立绕在他身侧，“其?实就算没异能也能参加呀，猎手小队里多?的是没异能但有其?他技能的人?。”
说完这句话，武立自己想想又觉得不对，随即纠正道：“当然我不是在说你天?赋异禀哈，我是觉得凡事都得去试一试，我和祝燃都打算去试试。”
——祝燃就是当年差点和小胖子打起来?的同桌，现在还是他同桌，他的异能是先知直觉，能够提前几秒钟预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三年来?，江未眠从未表现出任何?有异能的模样。随着年龄的增长，班里大部分人?的异能都已经初见?端倪，其?中也不乏有那种看上去挺厉害的。
江未眠虽然没有异能，但这不妨碍他成为校草。
尤其?是当四周的一群青春期中二少年都咋咋呼呼的时候，江未眠这种安静又好看的大帅哥就格外引人?注目。
而且他的能力并不弱。
上回班里有个女孩被隔壁班男生欺负了，刚好撞江未眠的枪口?上，直接就给人?一顿揍。
那个男生前阵子刚激发了力量型异能，屌得不行，但却干不过毫无异能的江未眠。
太丢份了！自那天?以后，他就销声匿迹了大半个月。
武立笃定就算没有异能，江未眠也能入选军队。
但这终究还要看江未眠的意思，他跟在屁股后面继续骚扰他。
“你哥哥不是军队的吗？他难道没有鼓励你跟上他的步伐？”
走出教室，下了阶梯，江未眠忽然回过身，武立吓了一跳。
“你干嘛？”
江未眠呼出一口?气，“武立，你好吵。”
“我...”武立骤然被噎，等到江未眠走远了，才大声道：“我特么不是为了你好吗！！！”
话音刚落，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校门拐角。
天?色还亮着，江未眠却急于见?到家里的人?，为此?还抄了近路。
等回到了家，刚走进厨房，就看见?那人?围着粉色小章鱼纹饰的围裙在灶台上忙活着。
***
原本?有了全自动化的厨房，辞卿乐得让现代科技代替他解放双手。
但懒惰的后果就是——两年前江未眠的胃部犯了一次急病，到了医院，医生的诊断结果是速食吃得太多?。
从那以后，为了位面之子的健康，辞卿开始重新?洗手作羹汤。
江未眠进门时，辞卿正在调芝士排骨的酱汁，浓稠的芝士酱混合着排骨的咸香，再辅之以糖醋调味。
香气扑鼻。
江未眠自身后抱住辞卿，脑袋靠在辞卿的肩膀上，“在做什么？”
“芝士焗排骨。”
少年熟悉的气息轻抚在耳畔，发丝蹭到辞卿的脖颈，辞卿有些痒意，身子微微退了一下，江未眠搂着他的手收紧了。
他用?筷子勾了点刚兑好的酱汁，伸到江未眠嘴边。
“尝尝。”
江未眠低下头抿了下，评价道：“还可以。”
“咸了还是淡了？”
“可以再加点糖。”
“好。”辞卿取过放在架子上的糖瓶，洒了点上去，见?江未眠还腻腻歪歪地不肯走，才道：“还不去把衣服换了？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好哦，哥。”
等到江未眠离开厨房，辞卿轻轻松了一口?气。
想当年他一再担忧撬不开位面之子封闭的心，如今一看，可真是多?虑了。
长大后的江未眠褪去了当年的倔强和青涩，已然变得成熟了许多?。这是好事，作为养育者，辞卿感到欣慰极了。
但不知江未眠最近是不是到了青春期的年纪，变得特别黏人?。
辞卿开始考虑给他找个女朋友，听000说江未眠在学校里还挺受欢迎的，他让系统没事帮他多?留意留意江未眠身边有没有什么好姑娘，可以撮合着试试。
等辞卿把最后一道冬瓜排骨汤放在桌上时，江未眠从楼上下来?了。
这两年，江未眠的个头窜得很快，最近一个月，已经隐隐有超过辞卿的趋势了。身高?腿长的江未眠穿着辞卿买的印着小熊图案的棉质睡衣，颇有种不太协调的感觉。
辞卿也这么觉得，但江未眠不在意。
按他的话说，“只要是哥买的，我都喜欢。”
这话乍听上去没什么不对，仔细琢磨下来?又觉得哪哪儿都不对。
小孩长大了，会撩人?了，但撩人?的对象不是漂亮的小姑娘，而是他哥。
辞卿有点犯愁。
但系统又说，【任务完成度已经达到35%啦，宿主加油，继续保持，撒啦嘿！】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辞卿也不好再杞人?忧天?。
今天?是建城日，全城放假，各众亲朋欢聚一堂，有点像很久以前大陆上的春节。
两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外面的烟火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燃放，炸出绚丽明灭的火光。客厅的无线显示屏上，卫琅穿得人?模人?样，腆着张皱巴巴的老脸，笑?容灿烂地宣读着这一年来?的作战成果。
多?半有些夸大的成分，但这也让城内不少人?感到开心。
每一年，都有人?无限期望地觉得明年人?类就能收复大陆了，但还是没有。
他们在城里太久太久了，以至于不记得大陆上的生物们是如何?把他们驱逐到这里来?的。经历了上百年的时间，拥有的智慧的大陆生物早已在陆地上建起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栖息之所，又岂是人?类能轻而易举攻破的？
人?类早已不是世?界的主宰。
但很多?人?还是没能认清这个事实。
吃过晚饭，辞卿拎着打啤酒晃悠上天?台看烟花。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洗完碗筷的江未眠也溜达着上来?了。
辞卿靠在栏杆边，喝了口?酒，状似无意道：“你们学校年后要招人?入伍了？”
“是。”江未眠随手取过辞卿的酒瓶，也仰头灌了一口?。
“哎，你不能喝...”
话音刚落，辞卿眼睁睁看着少年又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大口?。
得，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倔。
辞卿没辙了，索性?随他去。
他又给自己开了一瓶，拉环骤然被打开，里面的气体发出轻微的‘嗤’的一声。
“未眠，你想参军吗？”
少年微扬起头，看着头顶渐次炸开璀璨夺目的烟花。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的声音很慢，带着点少年人?的稚气，“很久以前，我无数次迫切的想要下大陆，想要杀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怪物...”
辞卿静默了，他知道江未眠的父母是被大陆怪物杀掉的。
“可是，哥...”江未眠停顿了一下，辞卿隐隐知道他要说什么。
“全部杀掉又怎么样...时间不会停留，这个世?界也永远回不到过去。”
江未眠看得通透，现在的天?空城内，军部腐败而无所作为，他们不断喊出回到大陆的口?号，并非真的想要夺回大陆，而只是给了人?类一个微不可见?的希望，让他们带着这个信念拥护现在的统治阶级，给予他们更多?的富足和纸醉金迷。
时间永远也不会回到过去，父母也不会起死回生。
如今，那些盘踞大陆的怪物也好，坐拥上层的天?空城统治阶级也好，江未眠谁也不在乎，他只在乎眼前的人?。
所以这些年，他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他的异能，他愿意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辞卿看着江未眠逐渐褪去稚气，变得刚毅俊气的脸，有一瞬间的恍神。
其?实早在几天?以前，他就得知军部年后要去江未眠的学校选人?的事情了。在原位面，江未眠更早进入军部，也更早地经历杀戮和血腥，变得成熟起来?。
但这一次，蝴蝶的翅膀已经扇动，辞卿不敢确定。
这些年和江未眠相处久了，辞卿多?多?少少也摸得清这小孩的脾性?，口?是心非，倔强又心软，认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扯不回来?。
作为哥哥来?说，辞卿一点也不在意小孩是否从军，自由成长并没有什么不好。
但系统提醒他，【宿主，你是来?做任务的，不是真的来?当哥哥的。】
一旦任务完成，他就会脱离这个位面，到了那时，江未眠又该怎么办？
他必须把他推上那个巅峰，即便高?处真的不胜寒，但最起码他可以好好地活着，当有朝一日他想得到什么，也能够有能力去触碰和企及。
辞卿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手臂扶上栏杆，“小眠，我年后要下天?空城执行任务了。”
闻言，江未眠手里的酒罐子被掐出了一点凹陷。
但他的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目光落在手里的罐子上，“怎么那么仓促？”
“一个月前就定了，部队里太忙，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些年，辞卿曾去过两次大陆，每回都是险象环生、九死一生，虽然有系统的帮助，但他毕竟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很多?经验都停留在理论?阶段。
下大陆意味着要战斗，有杀戮就代表有伤亡，没有人?敢保证，这次下去能有命活着回来?。
辞卿上一次回来?时，足足在家里养了一个月的伤。
江未眠仰头把最后一口?酒喝完，没来?得及咽下的酒液自喉间滑落。
他抬头看向辞卿，“哥，你想要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江未眠道，“这些年，我一直觉得你在追逐着什么，你想要的，并非天?空城的权力。”
这几年，辞卿不断想要晋升，一有什么能往上爬的就拼尽全力去抓住、去争取，所有人?都觉得他想要权力。
除了江未眠。
他问辞卿，“哥，你想要什么？”
【零儿，这孩子真的好敏锐啊...】
【是你伪装得不够好。】
辞卿在少年的注视下，把喝完的空罐放在地上，而后双手扶着栏杆用?力一攀，坐上了最高?的位置。
别墅位于天?空城最高?的一片区域，坐在小阳台的高?处，能够轻而易举地俯视整片天?空城。
头顶的烟花不断绽放，脚下是万千明灭的灯火，极尽浮华奢靡。
辞卿道：“未眠，我们脚下踏着的这片土地，你可以看得到吗？”
无数的彩色烟火窜上天?空。
在上方渐次分离、炸裂。
辞卿抬起手，声音清朗，“可城外的萧索呢？又有谁看得到？”
江未眠隐隐明白眼前的青年所希翼的东西了。
许久之后，烟花消弭，只余下点点破碎的星光。
“很久以前，在大陆的时候，很多?人?曾经见?过真正的太阳，那是可以照耀到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的光亮。”
他的声音放得低缓，眼里却好似落了星河，“那真的是很美，很美的...”
江未眠想起他曾在猎手学校的课本?上见?过，那时的大陆，花有花香，树有年轮，到了每年的春季，无数的人?和动物共同沐浴在一片和煦温暖的阳光之下。
一切都是自然所赐予的，而非虚假浮华的天?空城。
他曾在课本?的扉页见?过真正的太阳。
那真的是很美很美的。
他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
他走到辞卿跟前，手指触碰到他微凉的面颊。
青年已经有些微醺了，他看着江未眠微笑?起来?，眼睛弯弯，脸颊泛着红晕。
江未眠的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看向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那认真里带着三分温柔宠溺，一晃而逝，让人?不能轻易捕捉到。
他看着辞卿，一字一句缓缓道：“哥，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我发誓。”
那天?，辞卿喝了个烂醉，没多?久就断片了。等醒来?时，压根不记得昨天?跟江未眠说过什么，也不记得江未眠答了什么。
但000的任务面板显示，任务完成度已经达到40%。
建城日的假期刚过，回部队的第一天?，军部传来?大消息。
猎手学校的新?学期招募测试里，又一个SSS级异能者出现了。
而与此?同时，跟随辞卿去大陆执行任务的人?选定了，队长辞卿。
副队——
左轮。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现在——
江未眠，“哥，你想要吗？”
辞卿点点头。
江未眠，“那好，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后来——
江未眠，“哥，你想要吗？”
辞卿哭着摇头，不要了不要了，再要就死了！
江未眠，“为什么不想要？是因为我不够好么？”
辞卿：...好过头了！
江未眠，“那我会做得更好的。”
辞卿:...你这个不孝子！！！
大概还有三章，江江就要长大啦，然后就可以嘿嘿嘿了~
感谢在2021-02-2520:30:55~2021-02-2621:3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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