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听完那段关於白云与红豆的故事宇文琅琊深深觉得——风裳衣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真是让人同情不起来!
什么叫祸从口出?风裳衣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而且是最死不足惜的那种!
有人会大刺刺地对新郎倌说「你的新婚娘子只能活到二十岁」吗?倘若只是句玩笑话也罢大不了让人痛揍个两、三拳消气偏偏风裳衣的乌鸦嘴又该死的神准——以别人娘子的生死来当玩笑别说白云发火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想教训风裳衣一顿。\\。qΒ5。c0m\
「你活该被揍!」
这是宇文琅琊听完故事後唯一说的话甚至连两人来到抛绣球招亲的场地後宇文琅琊仍懒得出言安慰因他一句话而郁卒至今的风裳衣。
人潮逐渐聚集的西街巷道南向的广场结起高层彩楼。被谢家千金花容月貌吸引而来的王公贵族、贩夫走卒、路人甲乙无不希望自己成为被绣球砸到的幸运儿。
「这么多人要找到白云和红豆不简单。」宇文琅琊拖著风裳衣好不容易穿过人山人海勉强在药铺外找到可以喘息的角落。
「我们去喝碗红豆汤。」风裳衣指著不远处空中翻飞的幌子。
「好不容易才挤到这来还得再回去一趟?」宇文琅琊皱眉。
「红豆代表相思汤圆代表团圆让我相思挂念的人终会在那里团圆。」他就是秉持这念头才在寻人的路途中吃遍大小店铺的红豆汤圆。
歪理也掰得头头是道。宇文琅琊只得点头。
小小的铺子里坐满了等待抛绣球开始的人群连铺外周围也有不少人端著碗站立。
远远的风裳衣见到一抹红影由铺子走出身形逐渐被群众淹没。
「红豆?!」
「是她?」宇文琅琊闻言紧紧盯住醒目的大红衣裳无奈仍在人潮中失了踪影。
风裳衣跑进铺内抓著跑堂便问:「刚刚是不是有位红衣小姑娘到你们店里-汤?她身边有没有一个穿著白衣的高瘦男人?」
「公子您是不是姓风?」
「是!是!」
「方才的确有您说的这么两个人那个男人还留了张字条给您。」跑堂的递上字条。
别再跟著我们。
「是白云的字迹……」风裳衣喃道。
跑堂顺带补充「另外那名看来年岁好小的小娘子还交代了几句话——」
他话未说完风裳衣已然抓著纸条及宇文琅琊往外跑。
跑堂愣了愣追出门朝远去的尘土嚷道:「她说她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她——这样不知道那名公子听不听得到?」
「红豆!红豆!」风裳衣努力拨开挡路人群追赶著早不见踪迹的身影「白云!我知道你们就在附近!让我知道红豆好不好?!只要看一眼一眼就好!红豆——」
风裳衣盲目乱闯掌心始终有著一股支持他的力量牢牢跟随。
「风伯伯——哟嗬!」好清亮、好愉快的娇甜嫩嗓压盖过整条西街的吵闹。
是红豆!风裳衣左右张望。
「上面上面!抬头!我在彩楼上!」嗓音指点方向。
俏丽可爱的身影在高楼上挥舞著红袖不只吸引风裳衣的注意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抬头。
「红豆!」
「不要担心我再过一年半载我和二小叔就会回家罗到时候见。」火红的身影挂在竹木编成的栏杆边摇晃著小巧莲足看得令人胆战心惊。「放心吧我会活著回去的——我一定会成为风伯伯预言失准的头一个破例者!」
她的右手比画出「打勾勾」的手势芙蓉俏颜是满满的自信……也或许是佯装出来的坚强。
之後红豆双臂一层像只学飞的绋色凤凰「我是红豆绣球要我的人得接牢哦——」
她玩心大起纵身跳下彩楼的同时一道更快的白影不知由何窜出在众人惊呼间揽下顽皮的小娘子单足轻点跃上街边屋脊。
白衫飘扬映出一张少见的尔雅俊颜他就是风裳衣痴恋十数年的白云合。
冷淡的睇睨白云合的神情看不出情绪下一瞬白衣红衫的两人已消失在屋脊跃向遥远天际。
「你不追?」宇文琅琊问著呆立凝望他俩离去方向的风裳衣。
「白云若不想让人追上谁也无法近身。」风裳衣发觉自己仍抓牢宇文琅琊的手莞尔轻笑地将掌心的那只手给移到嘴边吃起豆腐。「我好像突然放下心头很沉重的担子连我向来认为理所当然的一切也看得明明白白。你发现没?事实上我一直在寻找的是让自己心安的藉口而不是我自以为的爱恋……」
因为他一开口唤出的名字是令他深深内疚的红豆而非白云。
而十数年来他在追寻的不是白云而是一双没有恐惧的专注眼神……
宇文琅琊皱起眉全然听不懂风裳衣的话。
「还好我错得不离谱。」
「你究竟在说什么?」
「没什么咱们走吧。」
风裳衣挽著宇文琅琊的手臂蓦然发现宇文琅琊身後冒出另一颗脑袋瓜伸手勾住宇文琅琊另只臂膀。
「喂!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竟然与他共享宇文弟弟?!
对方压根不理会风裳衣的嚷嚷迳自喊著:「大少爷?!是您?」
宇文琅琊怔仲那声熟悉的呼唤——是宇文家的管事李田!
大事不妙!他怎么忘却汴京是宇文府邸的地盘全府里上上下下往来西街就像逛自家厨房一样抛绣球招亲此等趣事宇文府邸的奴仆怎可能下参上一脚?!
「风裳衣闪人!」先前是风裳衣带头跑这回惊慌失措的人换成了宇文琅琊。
风裳衣全然身处於状况之外傻呼呼地任宇文琅琊揪著他跑。
「站住!快抓住大少爷!」李田一声令下宇文府邸「四大长老」——帐房张伯柴房林伯厨房萧伯门房周伯年岁加起来将近三百的老古董蜂拥而上由四处方位包抄宇文琅琊八只「枯爪」缠上宇文琅琊的手脚。
宇文琅琊试图甩开只换来四老的痛哭哀号著大伙从小看顾宇文琅琊长大如今却换来宇文琅琊毫无人性的「恶意遗弃」及「拳脚相向」在大街上演出难堪的戏码。
宇文琅琊无力挣扎也怕挣扎时会碰坏四大长老的老骨头不消片刻他与风裳衣被五花大绑送回宇文府邸——
+++
「哼哼总算还知道要回家。我还当下回让您宇文大少爷回来的必要因素是我这做爹的归天之日咧。」
浑厚有力又酸溜溜的调侃出自坐在厅堂主位的壮硕男人。
「老爷孩子回来就好您别净说些不吉祥的话。快将大少爷松绑。」他身畔清秀温婉的夫人担任起和事佬「琅琊你什么时候回汴京的?怎么不先回家一趟?」
「受大师兄所托为他办些正事。」
「办正事办到自家门口就不能怞空跨进门槛问候我这做爹的与二娘吗?」宇文青翰拍桌而立。
夫人再次出声安抚地拦下他。「您别在孩子一回来就大呼小叫琅琊不回家怪谁?不就是您吓的吗?」
宇文青翰瞄了夫人一眼气势瞬间消减尴尬的清清喉头。「这回打算在家里待多久?」他问儿子。
「办完正事和杂事就走。」
「走?不留在自家走哪去?你的玩心也该收拾收拾家里的事业及你的婚事也要有所担当!」
「这就是我要回来处理的『杂事』。」反正横竖都得解决乾脆痛痛快快摆明了讲:「我要解除婚约。」
全室静默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平地一声巨雷响来自於宇文青翰。「你在胡说什么?!解除婚约?!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我要解除婚约。」
「柔儿等了你二十年!你这天杀没良心的不肖子外加负心汉竟然只留下一句解除婚约就想撇乾净?!你敢说你老爹还不敢向柳家开口咧!」宇文青翰暴怒地狂吠。
「琅琊……」宇文夫人也面露难色「你别开这种玩笑。」
「我若娶了柳家小姐才是天大的玩笑。」宇文琅琊淡然似水。
「什么叫天大的玩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婚事在二十年前订了下来柔儿就笃定是宇文家的媳妇儿。」宇文青翰顿了顿突然明了地睁大眼。「你在外头认识了别的姑娘?」
「没有。」
「若真没有何必此时才反对婚事?」
「寄回来的家书上我一直强调这件事。」
「你以为光用几个字就想打消婚事?没这么容易!你今天最好给我个满意的答覆否则我要你踏得进宇文府出不来!」宇文青翰连威胁的语气也全数用上。
宇文琅琊拒绝再与爹亲说理向风裳衣挑挑眉。「轮你开口。」
众人总算发觉有个陌生人坐在桌沿喝茶吃糕饼。
「你又是谁?」宇文青翰问。他不记得琅琊的师兄弟中有这般好看的人。
风裳衣拍去右手糕饼屑「这糕饼真好吃不甜不腻入口即化是哪里的厨子手艺?」
「你也喜欢呀?他可是我不辞千里请回来的『膳缘舫』的厨子喜欢就多吃点。」宇文青翰一听到有人称赞自家厨子忍不住咧笑地为风裳衣介缙。「还有荷叶新口味你一定得尝尝——」
「是吗?那我非试试不可。」风裳衣正准备接过宇文青翰递上的墨绿点心却见宇文青翰突地静止不动。
紧接著第二道雷响起。「不对不对!我怎么跟你聊起糕点?!你到底是谁?」
风裳衣抬起头以眼神询问宇文琅琊:我可以直接刺激你家老爹吗?
宇文琅琊更不孝立刻很有兴致的挑起双眉:请便!
「在下风裳衣。我想……让宇文弟弟拥有退婚念头的始作俑者少不了我
一份。请多指教——」他客气地伸出手。
宇文老爹习惯了江湖礼节不由自主握住风裳衣友善的手。「久仰久仰别客气将这里当成自个儿家——」宇文老爹脸色一青猛然甩开手他干啥对这小子如此礼遇?「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支使琅琊解除婚约。」
「因为他不解除婚约我们就无法共结连理。」风裳衣说得理所当然。
这会儿的沉寂拖得更长更久宇文老爹仿佛痴呆了眼嘴皆圆圆微张陷入无底深渊。
「他呆了。」风裳衣笑著看向宇文琅琊「我应该婉转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