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罩粗布之人低哼道:“说得轻易。却不知那两个小娃儿在哪里?”服色各异的家伙纷纷指过来朝我这边投眼说道:“我等自有人一路跟踪看见他们带着小娃儿溜进了这条巷子。”
我连忙缩头急避路边直愣愣走来一高一矮两个眼窝深凹之人各皆形枯躯瘦背着同一副长包袱横在身后旁若无人地并肩而行却堵在窄巷出口那儿。
“瞧那两个拉琴的盲人又跟来了。”信孝闻着茄子望向左侧那个肩后背有骷髅头胡琴的高瘦之人惑觑道“先前宗麟还拿了他一副琴拉过。好像不是骷髅头的那把却似背囊里另外还揣有轻巧小琴。”
有乐见那一高一矮之人横竖进不来正忙着转身交换位置不由好笑道:“就跟古代笑话里那个扛着长竹竿横竖进不了城门的傻瓜差不多。”宗麟蹙眉说道:“这儿又不是街坊剧场。先前拉咱们跟着一起即兴做戏然而戏早就演完了曲终人散这两个流浪乐师还跟来作甚?”
肩后背有骷髅头胡琴的高瘦之人接茬儿道:“戏还未演完。想走没这么容易唐代王维的《使至塞上》有云:‘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其畔那个矮小之人佝偻转顾颤巍巍地沿墙边摸索而行仰着头问道:“师弟你跟谁唠嗑?”高瘦之人伸手搀扶他口中低哼道:“能有谁?就是那个所谓的‘大先生’血海深仇化成灰我都忘不了他。”
信孝闻着茄子转觑宗麟惑问:“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宗麟皱眉说道:“我不记得这是哪一出。”矮小之人扶墙自走在巷口那边转来转去急促说道:“大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然而正如你所言出来跑终要还。”高瘦之人伸手拉他从巷外返回两人一齐转身同往另一方向摸索而去口中念叨:“寻仇的路真长!怎么走了半天还没走到仇人跟前?”
“那是因为方向不对。”有个披裹花布的家伙在路边低哼道“你们走错路了。他们在里面别忘了先前跟你们说过巷里那些大人归你们哥俩处置小孩子得交给我们带走。敢说话不算话赫连铁衣那里你们拿头去见。就拿自己的头!”
有乐伸手掩着信雄的嘴转头到我耳边悄言道:“幸好那两个家伙眼睛看不见。咱们别出声……”但见披裹花布的家伙走到巷口指点道:“他们就在里面!你们哥俩先去打倘若打不赢我们随后再踩着你们尸体冲杀进去。”
矮小之人佝偻转返摸索着墙边问道:“不知距离有多远?测过间距是多少?”披裹花布的家伙不耐烦道:“这巷没多深走几步就到了。”矮小之人摸墙落坐盘膝于地一边解包袱一边问道:“到底有几步?这个细节很重要。拜托这位老弟盼你看在我们两人皆属视力不好麻烦帮帮忙且行个方便往里面走一走然后告诉我们究竟相距多少?”
“何止视力不好?”披裹花布的家伙鄙薄的说道“两个老瞎子真不知赫连千户让你们跟来有什么用处?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是笨蛋?我若就这样让你们忽悠直愣愣走去他们跟前不会被干掉才怪……”
肩后背有骷髅胡琴的高瘦之人仰着头说道:“倒也不需要走去那样靠近。你只须行至中间然后告诉我们一半的间距有几步便已足够。屠戮全城的劫火很快就要蔓延过来这边街区了大家都不想夜长梦多。你为我们测过距离就走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做。只消一曲既毕届时各有所得皆大欢喜。”
蚊样家伙在旁不安道:“这一关本来就很难通过又添加了这一对难缠的盲琴师堵在那儿。再不想法子赶紧开溜就麻烦了!”有乐看着那两个盲琴师解包袱靠墙而坐的举动忍不住说道:“能溜当然要溜不过我很好奇他们这是要干什么或许宗麟清楚他们究竟演的哪一出?”
宗麟低哼道:“我只知道狭路相逢不发狠心大杀四方是出不去的。什么叫‘杀器’?肯拼命的人都是杀器就像那些瓦罐拿来拼命它就成为凶器。人们常说‘兵者大凶之器’其实人才是凶器。人比任何凶器都凶恶到了恶人之手便连丝竹之乐也难免成为杀戮的凶器。”信雄抱了个瓦罐捧在手上悄悄伸嘴到我耳边说道:“这儿有很多瓦缸之类的东西。不如我们各拿一个托着走出去扮成托钵僧溜掉……”宗麟晃袖之间从信雄手上拿过瓦罐啧然道:“托钵僧托的是钵不是坛坛罐罐。你若不嫌手累那边还有个更大的缸可抱。”
信雄拉着我跑去缸边我摇头后退投眼只见那披裹花布的家伙似是硬起头皮迟疑地往巷内走了几步不安道:“差不多快到中间了再往前走只怕要遭袭。里边那个很会打人的老家伙手里拿了个罐子似想用来砸我脑袋……”信雄在缸边说道:“不要怕他离你好远呢。我叫信雄你叫什么名字呀?”
“你们死到临头留个万儿给你也不打紧。”那披裹花布的家伙瞥他一眼伸手到旁边堆陈的瓦缸里蘸了些腌料往信雄胸前的衣襟上写字哂然道“黄泉路上记着我叫年退骛。”
信雄愣问:“写在我身上的那个字怎么念?”披裹花布的家伙边写字边回答:“心无旁骛的骛音同物。”信雄不解的问道:“‘音同物’是什么意思?”
披裹花布的家伙不耐烦道:“意思就是此字读音与‘物’字相同。你这个笨蛋!”
信雄擦拭衣襟又问:“到底叫什么名字呀?”
披裹花布的家伙啧然道:“年退骛。”信雄惑问:“您退什么物啊?”
“不是我要退什么东西。这跟退货无关!”披裹花布的家伙烦闷道“总之九泉之下你只须知道我叫年退骛。”
“总算听明白了!”信雄高兴的说“您废物。”
披裹花布的家伙恼怒道:“你才废呢!什么也不说了先废掉你这家伙……”肩后背有骷髅头胡琴的高瘦之人仰着头问道:“到底有几步?”披裹花布的家伙追着信雄卯脑袋边奔边答:“刚才走了六七步被一个傻小子蹲在路边嘲笑我名字为了追着他打我差不多又奔出了七八步……”高瘦之人掐指估算立在墙影中沉吟道:“此间处境适合‘十面埋伏’之韵。”矮小之人微微点头颔首称然:“高垣深巷正好增强音波摧荡之势。”坐地调弦叮嗡叮嗡的测试几下拨弄之间错落有致的发出宫商角徵羽之声。
有乐拉我退到他旁边刚说了声:“好大一副古弦琴!”随即四下里瓦釜嗡然巷内回萦一片喔咿嚅唲的杂音低鸣惊飞一只跳墙鸡扑簌簌的扇翅窜过眼前却在墙上掉了头。啪一声微响半颗鸡头坠落我脚边我惊忙移足后避瞥见后边有些托钵家伙纷纷从墙上缩头。有乐不安道:“我似乎听到四面楚歌声……”信照抬手看手上那只青蛙张大了嘴巴他蹙眉说道:“那高瘦之人似会某种特殊口技伴随琴韵萦荡瞬间发出四面楚歌般的合吟低唱之声应和。但再多杂音也只是扰乱心神大家要小心的是琴声……”话未及毕青蛙在手上爆裂开来溅汁四迸。
信照甩手不迭便趁挪避之际移步抢身拦在信雄与那追卯脑袋的披裹花布家伙之间先拽信雄推去长利那边回手迅即拔刀不料那披裹花布的家伙先已绰出袍下单刀唰唰挥撩飞快口中哂笑道:“老子是边卫第一快刀不信你拔刀比我快?”其出刀之快便连有乐也看出来了不禁咋舌道:“不料这个猥琐的家伙出刀有这么快!什么‘边卫’来着?”
“西北边卫”披裹花布家伙抢先出刀迫使信照迎狙不及顷遭迅狠的刀势逼得一时手忙脚乱披裹花布家伙正要劈斩闻听有乐之言不由恼觑道“什么猥琐?你给我说清楚!”
有乐忙退去宗麟身旁吐舌儿道:“我有说过吗?”有个毛发稀拉的捧钵家伙爬在后边的巷墙上伸脑袋出来接茬儿道:“先前看见这厮伙同一群服色各异的可疑之人去给奥斯曼军团帮腔居然无耻地为虎作伥帮着强权一方肆意欺负惨遭侵略的弱者不仅幸灾乐祸甚至极尽龌龊之能事其行径之阴险卑鄙除了‘猥琐’这个词语之外真不知该如何形容其宵小勾当。”
那披裹花布家伙闻声转觑信雄摇头说道:“不关我的事。不是我说的……”宗麟在旁正色道:“是非观决定立场而不应凭立场来判断是非。做人要厚道身为旁观者至少你装作矜持一点都好过完全不讲修为。一个被突厥兵蹂躏最惨的国家竟然有人去支持强盗般横蛮的奥斯曼侵攻嘲讽受害者赞美侵略这是一种怎样猥琐的心态?”
“你不够快你不够快”披裹花布家伙急催刀势一轮抢攻快狠难当将信照逼退口中叫嚷道“你还不够快!”
随即转身向有乐怒劈而来有乐忙躲去宗麟后边。披裹花布家伙单刀变双晃转之间已是两手各绰一把刀在宗麟面前舞得花团锦簇也似。后边巷墙上伸出脑袋的托钵家伙们看至眼花缭乱因感精彩不由得纷纷为之鼓掌。然而舞完刀之后却见宗麟依然好端端地站在眼前披裹花布家伙愣望道:“怎么回事?”
宗麟瞅向披裹花布家伙衣襟上裂绽渐殷的那道血扩悄剧的斜纹皱眉说道:“先前你挨了一刀不知道么?舞得这么起劲失血更快了。快去旁边躺下罢不要闹了!”披裹花布家伙闻言一怔随着众人纷投的目光低觑胸前果然血染大片衣襟。我见状亦自纳闷:“他何时挨了一刀竟连自己都不知道可想而知那一刀有多快……”披裹花布家伙转觑信照变色道:“你什么时候劈了我一刀?做人要光明磊落劈我一刀要先说给我知道。况且你凭什么还手反击就是不义一切责任都在你!”有乐忍不住说道:“先前你和信照比刀快他来不及告诉你……”
披裹花布家伙转身怒挥一刀没等劈至有乐脑袋便先挨瓦罐砸头从宗麟跟前跌步踉跄退后。信雄连忙又捧了个瓦罐过来宗麟拿之在手朝那摇晃复返的披裹花布家伙头上再砸一个碎迸无余。眼见披裹花布家伙兀犹未倒信雄又捧来个瓦罐宗麟啧然道:“还有完没完?”
披裹花布家伙不顾满头血汁淋漓悍又再返摇摇晃晃地抬刀说道:“我们西北边卫铮铮铁骨……”话未说完头突然离颈坠落随琴音摧送之势往我脚边骨碌碌翻滚而来。
宗麟忙推我们后退急避波浪阵阵暗涌般的琴声似亦自感其势难抗变色道:“琴音摧激更近了大家小心那是音波功的一种……”长利忙将手中之矛递来说道:“给!虽然不是红缨枪毕竟也是长兵器你先拿去应付一下……”有乐率先鼓掌说道:“大家快看宗麟舞枪挑战琴音杀阵!赌一套茶具他转眼便要遍体鳞伤耍完花枪就倒地奄奄一息然后说一句洋泾滨的番话才咽气最后的遗言是:请叫我‘普兰师司怙’……”宗麟先卯他脑袋一下随即取长矛在手掷向前方。
长矛霍然飞搠而近巷口强逆音波挟带凛冽声势骤似龙吟虎啸。矮小之人再坐不住斜抬长琴提腿支撑横摆在膝上急拨琴弦却仍遏阻不住飞矛疾临。肩后背有骷髅头胡琴的高瘦之人也伸手与之同弹一曲两人齐拨丝弦催送音波陡然激发更强劲的声势将飞近面前的长矛顷摧寸裂。随着音韵暗激之势斗增扬起摆放在巷墙边的一堆竹篙和木杆纷纷应声升腾激飞嗖嗖的向我们所立之处飙射而且越来越多渐更密集。
眼见不妙我突然心念一动忙推那个瑟缩在旁的蚊样家伙说道:“还愣着等死么?快带我们撞离此间……”生死关头蚊样家伙怎敢稍有迟疑连忙依言而为信雄刚问一声:“去哪儿?”便被有乐推他脑袋撞墙。
我一时晕头转向眼前旗影林立最中间那杆“地黄八幡”大旗下有个旁若无人地自顾吃喝的垂发大汉突然将酒碗往桌上重重地一搁碗啪的迸裂。身后数名青头汉子齐跃而出高扑低窜合力攻向一个苍发披散的老者。
信孝闻着茄子爬起来惑望道:“这是哪儿?”有乐转觑四周纳闷道:“怎么回来河越大营这里了?谁又在乱操作……”我见他们往城垛下乱望忙将信雄伸出的大脑袋按低说道:“大家别给纲成那些手下发现了这儿有些流莺很难缠的。至于为什么我们会突然回来这里那是因为先前听宗麟提到‘音波功’使我不禁想起此处似乎有这方面的厉害之人……”
“什么人?”夜色中有人忽挺长枪搠来。随着低喝多个青头士卒从城楼上掩攻骤近。长利抓握一杆戳到跟前的长枪扳倒那个持枪兵士。信孝、信雄乱踩几脚跺那兵士脑袋有乐见那兵士已被踢昏忙拉住信雄说道:“行了行了……”
转面瞥见其余的青头兵纷掼在地有乐不禁赞叹道:“没想到信照的功力增进许多这么快就打发掉好几个……”信照反转刀把敲晕一个兵士回望道:“是吗?然而不是我打发的想不到宗麟竟有这么厉害站那么远都能打发围近我们身边的这些长枪兵。”
“不是我”宗麟伸手拉我避去他那边另手去拽信雄过来神色惕然道“此间另外潜伏有高手!”
“高手在哪儿?”有乐连忙也跟着跑避而来奔到我身旁张望道“该不会是氏康吧?你急着领我们来这里河越城眼下已属于氏康的地头莫非你想找这位绰号‘河东雄狮’的亲戚帮咱们跟那两个琴师打一架?”
宗麟低哼道:“然而你背后那个人却不像传闻中的北条氏康。”有乐转觑道:“莫非上杉谦信前期的‘七手组’也有人在此?依稀记得那回我和本多正信曾在马厩后边撞过一个厉害脚色正信说那人多半是谦信七手组之一。”信雄吮着食指在旁愣问:“什么是‘七手组’啊?”
有乐拿开他那根撸进嘴巴的手指顺手敲一下脑袋啧然道:“称雄北陆数十年的谦信公身边不乏能人除了上杉四家老之外其前期的‘七手组’也很厉害。当然后来更多所谓‘上杉四天王’、‘越后二十五将’各擅胜场。尤其是‘七手组’曾听我那位当家哥哥说后期的政繁、景广、定长、四家老之一的朝信、以及大见一族的景家、秩父一族的繁长、还有庆纲这班人材即便再加上后来改投信玄身边的秘术高手段藏虽皆本领出众却还比不上早年辅佐谦信公打出威名的前期‘七手组’亦即长尾藤景、北条高广、柿崎景家、直江景纲、以及朝信、庆秀、藤资这样的组合。前次正信就怀疑他在马厩后边交过手的那个蒙面家伙似是高广此人曾属毛利一族、后又改投北条继而又再改投……”
身后一人诮然道:“听你说了这么多似乎头头是道然而却连我的名字都漏掉不提。”
“不动山城主?”有乐转面寻觑道“越后守护上杉的同族属于分支。你妈妈据说乃长尾能景之女那你就是谦信的姨丈。”
任凭有乐怎样转头四顾那人始终在他身后微哂道:“然而‘不动如岳’的山本寺殿在那边他身后的两位想必你也曾有耳闻。左侧抱刀者乃是古志的十郎殿、另一位擎刀自笑的花袍之人便是桃井殿皆属春日山城身份最为高贵的御刀侍众。”
“谦信大人的‘直刀派’倾巢尽出了吗?”有乐惊讶道“你又是哪个?”
宗麟悄目示意他低眼瞥看脚下所投之影蹙眉道:“此刻大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琵琶岛主已然按弦在畔引而不发。”有乐垂下目光瞧见他身后果然斜投一影似自怀抱琵琶寂坐悄伺于畔。信照按刀凛视不觉额有汗冒低问:“不知发又如何?”
“一发而动全身料必寸缕无存。”宗麟眉锁渐紧的说道“定满大人不仅是谦信公的军师越后流兵法的鼻祖。当初辅佐年少的景虎成为长尾一族的家督继而助他成为关东管领在其精心策划之下景虎终成世人景仰的‘越后之龙’领上杉家名自号谦信此人深受上杉谦信的敬重。但我听说他还是音律方面深藏不露的高手其实还算得是谦信大人的师傅传闻膝下有一女是谦信大人曾经的知音。”
“骏河守”一人稳步踏出跨近而立渊停岳峙微转面庞朝向那怀抱琵琶的文士沉声说道“以你的身份无须出手。这些来历不明之人就由我代为打发。”
“你看他的身形步法”宗麟锁眉愈紧的说道“多沉稳笃实!定长身为不动山城主位列上杉一门众第五位。武功却未必第五传闻他是不动尊门下高徒从来硬桥硬马煞是了得!”
“可我听说他下场没怎么好”有乐朝我耳边小声说道“定长虽然跟随谦信转战各地立下不少军功特别是弘治元年的川中岛合战领军进攻信玄的本阵。多年后却由于在‘御馆之乱’站在输的一方战败后逃亡了四处流浪。”
“后来他出家”小珠子从信雄耳后悄转而出细声细气的说道“称为不动尊者从此悄随你旁边这妞儿就住在她自家宅院后边。”
我不禁惊愕道:“啊?这种北陆高手怎么会跑来投奔我?你怎么知道他居然还住到我家……”话未说完忽感肩头一紧身不由己地跌离有乐之旁随着文士晃袖飒收我眨眼间就被拽到他跟前。那怀抱琵琶的文士觑视我腰间所别的一支管箫面色微异讶问:“哪来的?”
或许一时反应不过来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摇头说道:“别人给的……”那怀抱琵琶的文士低哼道:“胡说!这分明是吾家小女之物赠与我主公景虎殿下别人如何会给你?”我见他说话间探手欲拿便没多想扭身挣开使那文士夺了个空他不由微愕道:“好身法!”再欲来取我却没再给他捉住从他手影下一扭身溜开了匆忙中使了什么步法自并不觉却更让那文士倍为纳闷道:“你如何竟会我们春日山林禅武门的步法谁教的?”
我没溜多远便被那渊停岳峙的壮汉阻住去路抢在被揪之前闪身扭腰转返晃到那文士背后伸嘴去他耳畔小声说道:“你主公教的。”
那怀抱琵琶的文士一怔随即探手急攫神色不豫道:“先把我女儿珍爱之物还回来再说。”我晃身飞快从他手畔溜转开去刚要避去宗麟那边却给那壮汉横身再阻我正想绕过肩头一紧那怀抱琵琶的文士先便按个正着。
宗麟似乎等的正是这个机会便趁那文士之手离弦之际晃拳出袖无声无息地击向那文士肩窝。旁边那渊停岳峙的壮汉早有防备当宗麟出手他发掌横截口中沉哼道:“刚才看你拢含在袖下的手势就料到你要出六合拳。陇西那帮东郡堂的逃人看来也与你有些渊源!”
便在拳掌相触之际我急忙朝那蚊样家伙叫了声:“还等什么就趁现在!”眼见蚊样家伙举动似有古怪怀抱琵琶的文士惑问:“要干什么?”我转面说道:“要跟你来个交易。想拿回你女儿的宝贝箫子先须帮我们脱个险如何?”
“什么险?”那文士刚问出口倏听有嗖嗖疾响抬眼间但见许多飞篙急至。我在旁连忙叫唤道:“还愣着等死啊?赶快!”
蚊样家伙怎敢稍有迟疑连忙依言而为信雄刚问一声:“又怎么……”便被有乐推他脑袋撞墙。
随着阵阵吆喝之声睁眼只见那片热火朝天干活的地方正有一群青壮在鞭抽之下拽着粗绳大链用力拉扯巨像我心下暗自纳闷:“他们用力拉的那个好像是不动明王……”
“咦怎么又回来了?”我本想伸头多瞅两眼不料肩头一紧被按得生疼难免叫苦“哎呀哎呀……”
那文士抓攫而问:“搞什么鬼?”我亦自不解:“对呀搞什么啊?咱们为何又晃回来啦……”蚊样家伙在旁怔然道:“噢我搞错了是不是呀?”有乐他们纷纷伸手去卯他脑袋顺便推蚊样家伙去撞墙头的箭垛随即又一晃眼飞篙已至。
那文士见势凶险顷为变色道:“不好!却有埋伏……”眼看纷纷扬扬的飞篙骤如密雨般落不稍迟疑扬手拨弦琵琶既奏漫天飞篙应声摧去无余。
有乐他们拍手喝彩之际巷口那一高一矮之人仰脸惑问:“什么声音?”那文士奏乐以迎端然自若的说道:“这有一韵琵琶音请君为我倾耳听。”随即飘然展裾荡袂而坐凝神沉腕拨弦自奏。
巷口的高矮参差之人躯影齐为一震在曲声摧激之下不由摇晃后退变色道:“哪儿找来这等音波功力如此浑厚的高手?”
曲未过半那文士忽又按弦不发瞑然自坐说道:“出山以来还未曾遇到此道中人。如今得以一会也算不虚此行。”
“既是同道”巷口的高矮参差之人复又弄弦交错拨送曲韵摧激而来在瓦瓮纷迸中说道“那就幸会了。”
眼见大片瓦砺碎撒纷飞随琴声催送骤至有乐忙拉我向后退避信雄慌欲爬进缸里躲藏之时那文士启口吟啸:“瀚海无涯五行幻化。”指勾丝弦连拨数下曲转沉浑飘送劲气雄阔。
我从缸后抬眼投觑只见碎瓦飞洒雨点般乱砸在巷口那高矮参差的两个家伙身上。随着曲转急骤去势愈剧飕飕疾飞接连不断将那两人衣衫擦破从身上寸缕碎散无余。那两个家伙光着身犹欲挣扎撑着绷断了弦的破琴竭力发出暗哑的声音浑未觉察后边有个小光头搀扶一位裹着眼睛的慈祥老者悄然而近。
慈祥老者抬手晃出袖炮忽砰轰响将有乐他们吓了一跳。那裹着眼睛的慈祥老者轰过之后换膛装填口中问道:“射中没有?”小光头捂着耳朵从他身后伸眼而觑回答道:“射中了一个。头爆开倒在你脚边另有一个光着身跑掉了。”
裹着眼睛的慈祥老者忙问:“哪个方向?”小光头伸手推袖炮指向一个跌跌撞撞惶奔的身影说道:“那边。”
随即又砰一声响慈祥老者问道:“中了没?”小光头在旁回答:“中了。”
慈祥老者低哼道:“到头来还是火器厉害!不知我射中的究竟是那个老骚客还是肥娃娃来着?”宗麟听了不禁与信雄咋舌相望一时作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