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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三军夺帅(2 / 2)


信孝闻着茄子瞟他一眼说道:“杜预别名杜武库文武双全。他也是明朝之前唯一同时进入文庙和武庙之人。杜预与贾充等人修定《晋律》之后接替羊祜出任镇南大将军镇守荆州。他积极备战支持晋武帝司马炎对孙吴作战并在咸宁五年成为晋灭吴之战的统帅之一。战后因功封侯仍镇荆州。他讲武备战兴建学校督修水利时人称为‘杜父’。晚年奉召回朝拜司隶校尉于太康年间与向雄相继去世终年六十三岁。贞观二十一年唐太宗诏令历代先贤先儒二十二人配享孔子其中就包括杜预。颜真卿向唐德宗建议追封古代名将六十四人并为他们设庙享奠当中又包括杜预。宋朝依照唐代惯例为古代名将设庙七十二位名将中亦包括杜预。北宋年间成书的《十七史百将传》中杜预亦位列其间。虽说百姓歌颂他为‘杜翁’但在灭吴战争中吴人最恨杜预主要是因为他善于用兵常常给敌人以致命打击。杜预有瘿病吴人就给狗脖子上戴个水瓢看见长包的树写上‘杜预颈’然后砍掉借以发泄对杜预的仇恨。不过世人以为杜预本身没有什么武艺。《晋书》本传讲他身不跨马射箭不能穿透木札……”

“他不善骑射”小猫熊模样的黑眼圈儿家伙在旁咕哝道“由于脖肿从前常被人拿东西掷着玩儿。顽痞之辈还用弹弓和竹箭追着射他以此戏谑寻开心杜预苦不堪受自小便磨练手上功夫和身法发誓再也不让人射到他……不过这只是传闻你们别再乱射了。向雄说他脖子上那个肿包一破就死。”

楼郭上边立起盾牌我见其间有许多强弩伸出纷欲往这边回射。正感不安有乐忙催:“大家快跑好多箭要射过来了。”众人纷乱走避之际但见火光中弓箭搭弦排弩齐瞄那肿脖子的儒冠文士转身加以喝阻青冠锦氅之人亦命弓弩手先且引而不发放我们仓促跑离楼前。

我跟随信孝后边跳跨拦马栅听到信雄发出一声嫩叫绊栽在地我返身扶起小珠子冒出来嘀咕道:“赶紧溜楼上发生了争吵。他们闻报邓艾的部下要赶去拦劫囚车欲救邓艾回来主事。卫瓘慌了手脚认定眼下对他威胁更大的是邓艾而不是势如落水狗的钟会。卫瓘忙跟田续说:‘你可以为此前曾在邓艾那里所受的耻辱报仇了。’田续也认为钟会及其残部已成过街老鼠万一邓艾回来问罪大家全都有份陷害他难免要吃不了、兜着走。因而田续闻言惶恐不安连忙率领部众赶去截杀邓艾。”

眼见迎面又有几排拦马栅横阻在街道上信照拉开宗麟所骑的马另外觅路而行。我们跟在后边转瞬遭乱兵涌来冲散。穿条纹衫的小子拿一把烟花炮仗点燃抛射亦无济于事。有乐忙道:“一积还有没更猛的快拿出来用!”穿条纹衫的小子从腰后掏了掏摸出个黑黝黝之物点燃引绳投向乱兵随即喊我们快跑咧开嘴道:“给他们见识一下我自制的滚雷前次炸塌了整片屋敷这个东西厉害不一定会爆但它爆起来不得了。”

有乐啧出一声:“不一定会爆?那你拿它出来有何作用……”忽见乱兵把黑黝黝之物踢了回来我们惊呼而避穿条纹衫的小子连忙勇敢地上前提足正要去踢却见火引已燃短将尽瞅了一眼嘴为之喇转身急奔。

我拉信雄躲去巷里听到街上轰一声炸响震得房塌瓦飞身后墙坍半边。穿条纹衫的小子跌撞过来不顾焦头烂额咧开嘴说:“看见了吧?威力很大……”有乐从藏身之处冒着烟爬出伸足踢他恼道:“这个东西差点儿把我们全干掉。你看宗滴骑的那匹马飞到楼上去了!”

随着一面飘落的魏旗荡坠眼前只见那肿脖子的儒冠文士穿过满街弥漫的烟尘走来招呼道:“不想死就往这边随我去跟向雄会合趁田续他们忙于对付邓艾的部众咱们走水路搭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宗麟撑矛忽至扬手甩巴掌从后边搧他帽飞冷哼道:“刚才干嘛为卫瓘接箭?”有乐转面愕觑道:“咦你怎么还没死?”肿脖子的文士拾起儒冠拍了拍灰土叹息道:“时下城里群卒无首诸将纵容部下肆虐祸害民众能说上话的只剩卫瓘一人。若连他也完了益州百姓还有救吗?”

有个秃头老者坐在街边瓦砾堆上垂目看着废墟中一户人家大小尽皆遭戮的尸骸黯然无语。随即起身自去肿脖子的文士复戴儒冠跟随其后朝我和信雄这边招了招手催促道:“向家的人在江边备有船只快带那些小孩跟我们走。休再迟耽更多乱兵要杀过来了。”

有乐忙问:“钟会呢?”随着小珠子晃闪在前信照牵骑寻至仰头看楼上问道:“上面怎么会有一匹马?”长利憨望道:“我还以为是宗麟大人乘的那匹……”宗麟啧然道:“我那匹坐骑腰股受伤不轻跑没多远就跪倒不起。我便下鞍另找一匹没留神跟信照失散了还好他自行寻来。”信孝闻着茄子说道:“倒也不一定靠自己便能找得着你看谁闪在前边?”

小珠子晃闪过来忽又急避不迭转离长利之畔到我后边嘀咕道:“还是离那个匣子远些为妙。有了它在我怕你们未必能穿越得成。那里面的东西让我很多门道都玩不顺溜了。看看你的手还能挥出什么花样来?”我抬手自觑见朱痕不显难免纳闷道:“怎么搞的?”

有乐往沿街奔逃的人群里乱觅着问道:“钟会在哪里?有谁看见他让那群魏兵簇拥去哪个方向了……”信照拉住他摇头说道:“先前我看见他们似乎往宫墙那边避去了后面有一大堆人追杀。你别去!”

没等听完有乐便挣身挤入人群。我忙跟随其后混乱中被跑过的人踩到脚吃痛叫苦。

但见碎花土布之影穿过慌奔的人丛间隙急移而近连鞘抡刀挥打扫翻数人追击踩过我脚的那个家伙撂倒在地。我捧足叫唤:“有乐你在哪里?我快走不动了……”恒兴顾不上揍人闻声忙至扶起我就走。我要挣开恒兴皱眉说道:“不要跟有乐乱跑他敢去那边就死定了。人各有命我们帮不了古时候的谁他不懂得爱惜眼前人却去枉然追逐已逝之史尘……”

孙八郎扫开冲撞过来的人抡戟叹道:“家国沦亡兵荒马乱的情景又使我不禁想起若狭旧领遭战乱殃毁之时爱妻遭掳我身不由己却无力救她于乱兵之中……”我瞥见衣袖有涕淌沾仰面一瞧孙八郎骑马挤在我旁边似自触景生情泫然涕落。

眼见一大条浓涕居高临下悬垂在我们头上恒兴拉我忙避皱眉说道:“这里很危险快跟我走!”我边挣边问:“去哪儿?”恒兴拉我往人群外挤去口中说道:“罗马。”却撞到信孝他们迎面而来长利憨问:“恒兴你脸怎么了?”

信孝闻着茄子挤在旁边说道:“莫非你忘记日前他在我们清洲那边的戏棚里着了人家的道儿脸被搞到啦?”长利咋舌儿道:“烂掉没有?”信照从旁边伸手揭下碎花土布瞅着说道:“好像没什么事就是微有些肿。不过恒兴脸上本来就疙瘩多不仔细看不出或许有些浮肿……”信孝以茄子触碰几下端详道:“疙瘩多是因为他以前脸上长过许多青春痘后来不青春了又继续生粉刺……”长利凑觑道:“他脸粗。我一向觉得恒兴是我们家脸皮最粗糙的那个没有之一。”

我拿头簪戳了戳察看道:“就跟橘子皮差不多。”高次挤过来以伸缩不定之剑轻扎一下说道:“让我想起陈皮。”小珠子挨近面颊巡视嘀咕道:“里面有虫的。”长利吐舌儿道:“真的?那怎么办……”小珠子眨闪道:“让我抽一下看虫子出不出来?”说着便晃伸一只手影霎展变大啪的掴脸。待小珠子隐去手影长利憨觑道:“好像没虫出来。”高次抬手说道:“让我再抽一巴掌试试……”恒兴恼火推搡他们这时我听到有乐在前边大叫连忙挤去其声传来的方向众人顾不上围观恒兴之脸亦纷跟随而往。

犹未寻近蓦听有乐又发一声急呼我不安道:“他好像在前边有事。”

究竟手足情深长利他们闻皆着急。信照见挤不过倏地拔身高蹿抬足旁蹬连踹数人籍势腾空纵起。我伸手说道:“带我一起!”信照握腕提躯拽我腾越往上脚蹬巷墙曳转之间飞跃向前。恒兴忙拉碎花土布遮脸也跟着拔足窜纵踩过多人肩头奔随在后。

我听到信雄发出甜嫩的惊呼投眸遥见巷子前方有几个哭丧脸的乌衣家伙拦着有乐另外两个老媪模样的垂眉耷眼之人拽信雄欲离。

信照先放我下来随即撩刀前掠往人丛间疾走了个“之”形。有乐旁边那几名哭丧脸的乌衣家伙纷倒两个老媪模样的垂眉耷眼之人捧起信雄迎向刃芒迫使信照不得已收刀后掠就势踹开墙边两个持矛欲搠的乱兵旋身荡刃斩翻道口一骑当先之将。我抢上前去悄施记忆里小僧景虎传授的步法晃近老媪装扮的家伙旁边冷不防探手拉住信雄。没等拽他过来其中一个垂眉耷眼之人猝然探爪抓攫我咽喉一捏倏紧之际颈后刀光洗练般削过顷间身首分离。

另一个垂眉耷眼之人拎起信雄迎向刃芒又要故伎重施恒兴出刀迅若银虹饮雪洗川先已斩颈斫躯。

我拉开信雄瞥见恒兴收刀回鞘垂发一绺飘晃在额下颔首低目侧立于畔蹙眉道:“佩刀筱雪不饮鼠辈之血。这个例破了!”

未待我出言提醒恒兴背后撞来一骑挺戈忽袭其脊。恒兴似是拔刀不及但见孙八郎策马冲至抢先抡戟飞搠当胸戳那员骑将于马下。

惊尘溅血之间信照掠刃旁略往一排推涌的盾牌上腾挪而过撩刀削落数人脑袋旋即发足连蹬弹躯回落巷口避开掼落坐骑之将瞥见孙八郎飒然收戟顺势撩起马缰甩给恒兴接住信照看出手段不禁赞了声:“若狭孙犬殿果然不愧为武田旁支。北宋的杨家枪法传承到你这儿已臻化境了!”

孙八郎自伤身世斜提长戟垂涕道:“真才实学有什么用?历来人心鬼蜮世间伎俩不断。浮沉起落并非全凭真本事。你们别以为痛打了些司马家族的爪牙世道就会变好。恶势力从来存在而且无所不在。无论何时何地哪儿都有。我岳父高吉虽然疯疯痴痴可他生前看得透彻。我丈母娘京极玛莉亚逼他受洗的时候我在旁边听见他说人心就是恶魔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前边喊杀声骤有个秃头汉子被乱戈按躯压踣于地犹在刀下抗声说道:“司马家族阴养死士何止三千?任凭鼠辈再怎么扮作百姓鼓噪起哄也洗不白你们主子的罪恶!”哭丧脸的乌衣家伙围在一旁喧嚷道:“我们是真的百姓帮着劝和止争。只要你们肯乖乖跟司马公相向而行就能指望升官发财。至于鹬蚌相争究竟谁获得利益?没啥好评论司马家看法就是本人看法。但我们没有袖手旁观不去火上浇油更反对趁火打劫。”

孙八郎摇头说道:“回去告诉背后的主子。你可以在某些时候欺骗所有的人;你可以在所有的时候欺骗一些人但你不能在所有的时候欺骗所有的人。”小珠子冒出来嘀咕:“他怎么晓得这番话?”我转面惑问:“什么?”孙八郎浑没理会无精打采地策马冲撞伸戟上前扫开乱戈逼退一帮哭丧脸的乌衣家伙信照撩刃斩翻几个乌笠刀客扶起受伤的秃头汉子。

有乐挤过来询问:“有谁看见钟会在哪儿?”宫城方向有人大叫:“发现钟会了!快随我去杀他……”

宗麟骑马而至闻声张望道:“那个大喊大叫的青头小子似是胡烈之子胡渊。看样子他急着去杀钟会宫墙那边很拥挤。”有乐忙从恒兴手中抢过缰绳爬上马说道:“我不是来看这一幕的。”信照瞅见宫城下乱兵密集不禁惊啧道:“咱们冲不过去要不就试下重新穿越到稍早些时候看看能不能够抢到先机?”小珠子转出来嘀咕道:“我看不行的那匣子里面有个东西可能会让我们穿越不成。”

穿条纹衫的小子爬上高处拿着一个黝黑之物冒烟咝响说道:“我丢个‘滚雷’过去把他们堵塞的路炸开。”长利也攀援而上翻往垣头说道:“咱们可以试试从高墙上走避密挤的人群。这片千檐百瓦几乎都是相邻或紧挨着的。”宗麟转头看见有乐从马背上爬往巷墙而我亦攀垣跟随他忙在后边提醒道:“不要爬那么高靠近当心被人一箭一个射下来。”

信孝跟在后面边爬边说:“那边危险不要过去!”穿条纹衫的小子捧起手中咝咝冒烟之物伸到他面前咧开嘴笑道:“我这儿有个东西更危险呢。”有乐见火引子急速减短惊催道:“你还等什么?赶快扔!”

穿条纹衫的小子充耳不闻咧着嘴愣看我们惶恐的表情。我在旁边不安道:“引绳快没了。”信孝扭住穿条纹衫的小子有乐趁机要抢冒烟之物到手穿条纹衫的小子挣扎着扔出长利转头憨望头挨了一下懵然倒在巷墙边的瓦脊上。

眼见冒烟之物掉落人群里却离不远。有乐连忙拉我踏瓦急跑慌叫:“大家快溜要爆了!”然而我们奔出甚远那东西并没动静。穿条纹衫的小子纳闷道:“没爆?”正要走回察看人群里轰然炸响好多兵器、盾牌、鞋帽乱飞随着剧烈的烟焰激绽在空中起起落落。

穿条纹衫的小子飞撞过来砸到有乐背后。他们几个翻滚作一堆我也跟着摔落。只觉身子沁凉似乎掉进水池里。粼粼水光波漾映闪许多火把之影散布四处。我湿漉漉地爬上水边但见楼墙下的护城河一片殷红如染。

随着钟磐击响有个充满肃杀的声音回荡四周浓霾密布烟雾迷暗不见何人说话。“我就是正义我是背叛者的报应。必让背叛者遭到惩罚。”

那个沉雄的声音浑如黄钟大吕阵阵撞捶耳鼓劲摧心头。“魏国正在衰落最黑暗的年代即将降临。礼崩乐坏道义无存。谁将殉道?”

“他们不是冲着我来的是冲着你们来的而我挡住了他们冲向你们的路。”我转头乱望没看见谁在发话。“在我做这件事之前我生活在奢华之中我拥有一切。”

“值此多事之秋我要为你们而发声。我是你们的战士我是你们的正义。对于那些蒙受冤枉和遭受背叛的人我来为你们报仇我会彻底颠覆一切。”那个苍劲的声音在众人懵愣中萦荡良久不息。“还你们一个公道。只有公平、公正的世道才值得舍身取义去追求与拥护。”

穿条纹衫的小子爬过来蒙头乱问:“谁在说话?声音很响我怎么望不见他在哪里……”信孝从水中捞起茄子拿着闻了闻说道:“正月刚过又不是秋天。哪来的‘多事之秋’?说话不打稿子就会这样……对了你们有没看见护城河里有好多尸体?”

有乐忙拉我往岸上走避但见四处死尸堆陈蚊蝇乱嗡。城楼高处有人厮杀火光耀闪之间接连坠躯摔飞随即掼落一座笨重的大钟当空砸下轰然沉堕。

信孝颤拿茄子仰着头说:“刚才似乎有人在巨钟里喊话故意把声音放大伴随嗡嗡回响……”我见大钟砸落连忙将他推开。钟影溅土扬尘之际有人急晃而至将我揪起窜纵城墙横掠而过其疾难状。我正要挣扎突见信雄也在他手上不由惊诧道:“你是谁呀?为什么捉我们俩……”

“因为有人要见你们俩。”那人倏忽掠垣急蹿口中沉哼道“我要带你们回洛阳。”

我担心跟有乐他们就此失散急使记忆里小僧景虎所授之法甩手挣身欲脱那人微嘿一声:“小妮子有些手段不过司马氏乃是世家有的是手段。南宫、西门、司马、费家所谓四大世家撑起这个古老社稷的士族柱梁最不缺的也是手段。”

没等我听明白那人晃手改而拿住我后颈指爪一箍而紧我顿时动弹不得。瞥见穿条纹衫的小子追奔在后举烟花欲射却急点不着。信孝甩出软鞭拉缠信雄之脚转头说道:“一积你忘了刚才掉水过那些炮仗弄湿啦?”

长利憨扑而来那人晃身旁移教他扑了个空撞到墙上。信孝拉鞭急拽提醒道:“大家小心这个家伙好像就是先前藏在大钟里说话的那人竟从如此高的城楼摔不死显然是个高手来着!”话未及毕那人提着信雄盘鞭曳转扯得信孝踉跄趋跌过来随即挨一脚摔飞掼去撞到长利连同欲避不及的有乐也磕作一团。

我瞥见信照悄至恒兴亦穿出烟雾奔近其后有意要引那人分心便问:“你是谁?刚才为何要说那些话我还以为有人替钟会喊话呢……”

“钟会再折腾也无非一个悲剧”那人似觉脊后凛迫料知有高手追近脚步不缓提我和信雄便走掠垣疾窜之际冷笑道。“他仍然渴望救赎却成不了真正的英雄。凭什么要为他说话?”

“那就是为司马昭说话?”我若有所省移眸说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司马昭和钟会似没太大的不同或许我理解错了但我以为他们有些方面差不多其实想的一样无非要改变这个世道。”

“你一个小妮子怎能知道司马相国内心所想?”那人提着我和信雄走窜高处避过孙八郎悄骑蹑随之戟影冷哼道。“我在他身边这样久也未必真能明白他到底想什么。以你的伶俐或许司马炎公子会喜欢。然而你想多了先前那番话只不过是钟会宣称举事的说辞而已。我重新高声念给大家听清楚让众人明白他果真是要谋反没受谁冤枉。在这场变乱里司马家没使你们以为的阴谋。无论邓艾还是钟会实属咎由自取。真正耍阴谋的是姜维利用钟会的野心图谋复国。最愚蠢的是钟会不自量力。真以为杀了自己麾下众将姜维就会放过他?一个光杆统帅凭什么自立于益州?”

我实在忍不住说出猜想:“你是不是邵悌?没想到真有这么厉害……”

“过奖。”那人拎起我和信雄急避宗麟瞄影之弓窜往城墙后口中低哼道“然而我不是。”

我难免错愕道:“那你究竟是谁来着?”一人微哂道:“他叫师纂其人性急而少恩。”

随着墙头现出儒冠肿颈之影映壁提着我的那人荡袖飘袂而落转栖旗杆上面色微变道“杜武库我知你心向钟会一伙别忘了你身为司马相国的妹夫既赶上了成都这场乱局你敢出手干预就是忘恩负义。”

儒冠肿颈之人负手楼头叹道:“你我皆属司马相国身边的人同为心腹不假。然而行事也要分是非曲直看清来龙去脉。你初为大将军司马相国的主簿派你去跟着邓艾伐蜀。为什么?那是因为征西将军邓艾认为蜀国未有挑衅不宜擅动干戈援引先哲贤言明确指出:‘兵者大凶之器也。’他屡陈攻蜀之弊看法不同。司马相国担心他或有异志派你去看着他留在邓艾身边常帮着劝劝。让我到镇西将军钟会帐下也是这个意图。但司马相国没有教我们故意去陷害谁。我与你分头出了相府各往邓艾、钟会身边当幕僚。凭心而论其实他们二位将军对你我不差明知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并未加意提防反而推心置腹诚恳接纳结交。及至蜀亡邓艾上奏功劳举荐你领益州刺史一职。他待你不薄你却与卫瓘、胡烈、田续等诸将勾结上书诬蔑邓艾悖逆朝廷。由于一向名声好的卫伯玉也这样说司马相国上了你们的当还让你押解邓艾父子回京。成都之乱由此开始祸害始于人心背离正道。你这种行为就是忘恩负义!”

“你尽说邓艾的好话”拎着我的那人语透怨懑之气低哼道。“莫非忘记了蜀卫将军诸葛瞻列阵绵竹我与邓艾之子邓忠初战不利退还营内差点被邓艾斩杀之事?我和他儿子邓忠一起被推出帐外险些人头不保。幸有众将求情他又逼我和邓忠再去奋力死战终于攻杀诸葛瞻及尚书张遵等蜀汉首脑……”

“所以说你就是小人。”儒冠肿颈之人在楼头鄙视道“这场成都之乱让奸险小人纷纷露相。他给你机会使你力战立功你却反而怨恨他。别忘了当时你无论生死皆是与他儿子在一起起初你畏战跑回营的时候和你绑一块儿的那是邓忠!不过眼下说什么也没用了你有份陷害邓艾他很快就要回来找你算帐。”

我感到拎住后颈衣领的手似抑制不住地颤抖那人失声问道:“什么?谁要让邓艾回来……”

闻听袂风荡响接连有人纵腾掠近儒冠肿颈之人蹙眉转觑道:“你没听说么?邓艾的部下正赶去拦截槛车要迎他回成都平乱。日前钟会让你随同押解囚徒返京你却半路跑开领着那些‘岱宗’同门自去干私活儿撇下押送邓艾父子的那些人马他们能是敌手吗?刚才我听你在那边叫嚷什么报应邓艾若回来那才是你们要面对的报应。”

随着拎衫之手颤抖更剧我忽感身躯震撼低眼看见有个秃头猛汉在下边抡斧砍桩提住我的那人扫觑四下里掩近多个光头的人影顷似变色道:“杜武库你究竟帮谁?”肿脖子的儒冠文士负手叹道:“向雄是我的朋友而你不是。向家的人从来仗义你这种货色却一贯背信弃义。还问我会帮谁?”拎住我的那人瞅向墙影里晃移而出的提刀汉子和一个头额鼓凸的秃叟从两旁逼近手梢一紧不禁瞳孔收缩道:“先前就是他们把我打下楼……”旗杆咔喇一声歪折霍然倾向楼头。

信照绰刀疾走往上踏着歪倒的旗杆急攻而至。所持虽只寻常兵刃一挥却是其迅难当。拎住我的那人似知厉害没敢直撄其锋尤其忌惮肿脖子的儒冠文士那边强手云集并未往楼上退避刀芒倏地将我迎刃抛出。果然迫使信照不得不移刃转势。

陡见要堕去楼下我惊忙闭眼。信照扑来把我揽腰抱住翻离杆外之际恒兴忙跑到下面张臂要接。肿脖子的儒冠文士拔出楼垛边一杆旗急伸而至让信照探臂抓住见仍往下滑坠信照把我先抛上楼头。提刀汉子顾不上拦截那个名叫师纂的大个子家伙连忙扑身接住我抱去一旁放下。恒兴在楼下愕问:“哪儿去了?”

我惊犹未定转到楼垛边正要呕吐只见信照攀腾而上不待落足先问:“信雄呢?”我一时说不出话唯指数道身影掠移之处。信照绰刀急往与几个光头汉子各展身形追向那个名叫师纂的大个子家伙窜纵疾离的方向。肿脖子的儒冠文士飕投手中旗子飙越众影之间倏至师纂背后。

那个名叫师纂的大个子家伙反手接住旗投之势却急难遏止带躯撞出楼外霎似借势穿掠更远展袂一纵便已窜入暗雾浓弥之处。

我听到夜幕中传来信雄的嫩叫忙寻去看他在哪儿。提刀汉子跑随在旁指着千檐百瓦纷冒烟焰的方向从我之畔急奔而过叫道:“我知师纂要往何处去。”他们皆奔得飞快一逸而入风中。眼前旗影飘飘纷扬猎展我追不上正自促喘之间信孝拿着茄子爬上来惑望道:“所谓‘何处’是指哪里?”

有乐攀在歪杆上摇着破扇说道:“刚才我看到一个宽袍大袖的家伙好像徐少强从眼前跑过。”信孝拉他过来然后摇茄说道:“挟持信雄的那家伙吗?我觉得他像林威……”我匆步奔至停下稍歇时闻言转望肿脖子的儒冠文士倏接一杆飒穿暗雾飙飞而回的旗子往我额前堪堪抬臂抄住转面愕问:“谁?”有乐从旗杆前边拉开我咋舌儿道:“我们家乡那边梨园里演戏的家伙总之你不认识的角儿却在吴服街走红过一时。刚才那杆旗谁扔的?”

“还能有谁?”肿脖子的儒冠文士搁下旗子面有虞然之色到楼边遥眺道。“师纂与石苞、裴秀皆乃司马家的高手。其属‘岱宗’还有很多厉害的修道同门恐怕向家的人就算追上了也讨不了好去。”

“他捉信雄去哪儿?”有乐懊恼道“我们这伙亦有高手更不乏宗滴那样的狠人。追到窝里也要揪出来。就是不知该往哪里追?”

“毫无疑问他们似要捉那小孩儿去洛阳。”肿脖子的儒冠文士负手回觑若有所思的说道“先前我曾听向雄提过。本觉匪夷所思看来还真有人相信了邵悌之言。这样不行我不能让向雄一家在他们手上吃亏先父当年遭司马太尉发配我家倒霉时向家可没有袖手旁观。我一日三餐都在他们家才吃得上……”

信孝见我面有忧容便摇着茄子在耳后悄言道:“有他帮忙定能救回信雄。毕竟着名成语‘势如破竹’便是源自他这里。”

我懵然道:“什么呀?”

信孝嗅茄说道:“势如破竹语出《晋书·杜预传》:‘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着手处也。’指事情发展形势像劈竹子一样头节劈开之后下面各节就顺着刀势分开了。比喻作战或作事节节胜利势不可挡。”

有乐摇扇叹道:“我们眼前的这个肿脖子家伙将来成为终结三国历史的低调名将他是真正的人生赢家。杜预妻子乃是太傅司马懿之女西晋建立后被追封为高陆公主。杜预的三子杜耽、四子杜尹分别是唐代诗人杜甫、杜牧的先祖。杜预反对天下安定就要废弃军备的观点他认为‘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其看法甚得名将羊祜认同。而羊祜亦算他的亲戚其乃晋景帝司马师第三任妻子羊徽瑜同母弟。羊徽瑜出身官宦世家泰山羊氏其母为东汉名士蔡邕之女、蔡文姬的姐妹。羊徽瑜聪慧贤德嫁给司马师后未有子女。以司马师之弟司马昭的次子司马攸为继子。司马师死后司马攸侍奉羊徽瑜非常孝顺。而向雄跟司马攸交好晚年更为齐王司马攸归藩之事极力进言固谏忤旨起而径出。然后愤恚死去。”

“为免向雄又嚷着欲愤恚而死”肿脖子的儒冠文士未顾多听迳自往楼下走去摸黑觅路而行头没回的说道“我要帮忙救回他提及的那小孩儿。为此不惜杀掉师纂甚至所有挡路之人。”

信孝跟在后边闻着茄子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说不惜杀掉师纂?”

“必须杀掉”肿脖子的儒冠文士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下抬手护住头颈在箭垛旁边挨着墙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人生智慧要狠。有些事情不做便不做要做就做全套。师纂是司马昭的主薄其乃小人让他活着回去必会污蔑我心向钟会。所以这趟须得确保不让他有命活下来最好半路上追到就干掉。然后说他死在乱军之中……”

我在后边忍不住悄问:“这趟事态的发展是不是果然如此?”信孝小声回答:“《晋书》里面有记载邓艾被钟会诬告司马昭下令把邓艾槛车押回师纂也随同返京路上遇到追杀之兵结果他与邓艾父子一起被害。他和邓艾遇害的经过历史上有争议一般认为是卫瓘也有司马家族御用文人认为从当时情况看更应该乃钟会指使。其实是卫瓘派遣田续去截杀邓艾遇于绵竹以西当时邓艾部下已拦下槛车解救双方遭遇发生恶战。师纂亦与邓艾俱死。史称师纂极招人恨死之日体无完皮。究竟谁杀的史无定论。或许大家都有份……”

我难免不安道:“既有恶战信雄在那边岂不是处境很危险?”有乐忙催:“那还不赶快去?仍走这样慢……”

“前边更危险。”肿脖子的儒冠文士拾盾遮挡着说道“楼下流箭乱飞。”

有乐从他肩后探眼而觑不时指点道:“下边有马或可趁乱溜过去抢来骑走。”肿脖子的儒冠文士摇头说道:“然而我不会骑马。从来坐车或者走路。”

“哪里有车坐?”有乐叫苦道“等我们从成都走去绵竹那么远只怕信雄早都死硬了。到时候你的好友向雄也愤恚而死看你内不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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