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拒绝了婢女的搀扶,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沉默英俊的青年面前,仰起头,有些好奇地问:“你就是阿蘅的兄长?”
苏昀不着痕迹地稍稍后退一步,拱手道:“青州成王世子苏昀,拜见五公主。”
“不必如此多礼,唤我大名容玥就好。”小公主随意摆摆手,脆声笑了起来:“难得父皇今日准我出宫,听说阿蘅的兄长来了,本来还想去成王府看看呢,没想到倒在这见着你了。”
说完,她又毫不避讳地盯着苏昀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小声嘟囔了一句:“确实是诶,阿蘅没骗我。”
对上青年有些疑惑的眼神,她才察觉自己失言,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阿蘅之前同我夸你,说你生得比我的几个哥哥还要好看,我本来还不信,今日一见,方知她竟没骗我,你确实是我见过的生得最好看的人!”
苏昀这么多年来一直扑在兵法武器上,十六岁便随父亲上沙场征战,功勋卓著,虽说人人见着了都要赞一句年少有为,可性格也早已被战场上锐利的风沙和无眼的刀剑磨得冷硬锐利,致使满青州的闺秀小姐对他避之不及,白生了一副好皮相,及冠之年还未婚配。
是以他对容玥突如其来的亲近和夸赞十分无措,脸上冷淡的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半天才低声道:“公主谬赞了。”
容玥察觉到他的窘迫,十分善解人意地“放过”了他,语气轻快地同他们二人道别:“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还要出宫去寻阿蘅,便不耽误世子和高公公去见父皇了。”
“公主慢走。”
她由婢女搀扶着转身上了车,裙摆仿若翩跹的蝴蝶,快要进到马车里的时候却突然停下来,杏眼一弯,眸中闪过几丝狡黠的意味,转过身笑盈盈地道:“对了,世子,我从来都不说谎的。”
飞驰而过的马车带起一阵微凉的风,空气中仿佛还漂浮着女孩身上淡淡的花香。
“世子……”
苏昀倏然回神,冲着高公公歉然道:“无事,承德殿还劳烦高总管带路。”
“郡主,”刚刚进去通报的侍卫又折返回来,将拜帖原封不动地重新递还给苏蘅:“殿下说,他谁也不见。”
苏蘅闻言,没有伸手去接那拜帖,只微蹙着眉:“劳烦你再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三殿下当面商议。”
那侍卫有些为难:苏蘅是风头正盛,权势背景在长安城中除了五公主容玥外连丞相之女都难以匹敌的三郡之主,他不敢怠慢,可却也不敢违抗容晏的命令。
苏蘅看出他为难,了然一笑,温声道:“你只管进去通报,若惹得他不悦,也是我的不是,怪不到你头上。”
那侍卫这才放心进去,不多时领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来,“郡主,我们殿下请您进去。”
苏蘅点点头,转身嘱咐雀枝:“既然三殿下不方便,我们也不好让他为难,你便先在这里等我罢。”
雀枝也不疑有他,躬身应了,便去马车里等,苏蘅则跟着管事的进了府,一路心事重重地往容晏的书房里去。
若按照容晏以往的习惯,接应通报之类的事,必定是交由他的贴身护卫陈阶去办。
上一辈子她为了给傅明渊臂助,暗地里特意调查过明康帝的几位皇子,容晏惯常闲散随性,不喜束缚,是以王府门口并无守卫,他的贴身近卫陈阶为人精明,又曾在军中,颇懂些布兵手段,将偌大的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外松内紧,容晏对他十分信任,将他视作心腹。
只是在他二人婚后,不知为何,容晏突然秘密处死了陈阶。
刚刚她看见王府门口的守卫便觉得不对劲,而后和侍卫出来迎接她的管事更是隐隐证实了她的猜测。
她贸然改变上一世的轨迹,很多事情提前发生了……
“郡主,到了。”
苏蘅猛地回过神来,抬头一看,“镜里观花”四个大字的牌匾高悬,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觉得这意境还挺合容晏其人。
这样想着,她心底的忧虑一时竟也散去不少。
上一世的时候容晏即使手握天下权柄也没成了个滥杀无辜、不择手段的暴君,他非那样的人,无论做什么,定有自己的理由,她应当信他。
书房门口一个人也没有,苏蘅自己挑了帘子,刚一迈进屋里,便闻到内室扑面而来的浓重的香气。
并非容晏惯用的松雪冷香,味道要更浓重些,熏得人头脑发昏。空气中漂浮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若不是苏蘅出身青州苏氏,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也要被这满室的熏香蒙骗了去。
“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