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惊,旋即明白过来,是狩猎开始了。
密集的鼓点将漠北的漫天大雪霎时拉回沐祁归眼前。
沐祁归弯起唇角,水眸潋滟,恍惚人眼。
她点足旋身而起,袖袍飘展,猎猎作响,合着鼓声,素手攀折红梅枝杈。
枝头摇落缤纷红梅,飞散在如月的身影四周,雾鬓云鬟倾泻,遗世仙容让人移不开视线。
场上众人呼吸一滞,就连赵姝晴都未能回过神来。
独独引玉认出,这是她家小姐每日所练的剑法,只不过因着墨发纱裙,红梅玉颜,这凌厉的杀招也温柔缱绻起来。
“簌——”
梅枝似剑,卷起微风。
袖随剑舞,身姿清卓,捷如轻鸟。
鼓声急,剑起,蹁跹衣袂滑落,露出欺霜赛雪的玉臂,比之皎月纱亦不失颜色。
鼓声缓,剑落,冷冽之气划过梅树,漫天红梅凄然飘散,像极了冬至那天染上猩红的大雪。
鼓声停,万物萧索,沐祁归足踏红梅,裙摆摇曳,月华环身,似凌着业火的堕仙,至纯至诡。
席间一片寂静,无人意识到剑舞已休。
围场靠鹿苑最近的一处山坡上,趁着皇帝与端王比试,躲懒偷看簪花宴的一众贵公子,屏住呼吸,久久未言。
直到有一青衫玉面,儒生模样的俊秀男子,沉沉叹道:“皎若轻云蔽月,飘若回风流雪,沐家大小姐竟是个妙人。”
身侧有人质疑,“我们离得较远,压根听不见席上的谈话,你怎知这位姑娘是沐家大小姐?”
俊秀男子笑得意味深长,并不答话。
有看不下去的,笑骂道:“这厮凭张小白脸,自诩风流,勾搭的姐姐妹妹不在少数,哪家姑娘善抚琴,哪家姑娘善作诗,谁能有他清楚?”
“什么勾搭,不过是谈论诗词,你莫要胡言。”
俊秀男子反驳后,又补充道:“我从未听闻哪个府上的千金会剑舞,想来也唯有深居简出的沐家大小姐了。”
“冯子衍。”
剑眉星目的少年从远处快步走来,眼尾尽是矜贵不驯,“一猜你就在这,小爷今日非要与你分出胜负不可。”
被唤作“冯子衍”的俊秀男子见到来人,迎上去遗憾道:“景行兄,你来晚了,沐家大小姐的剑舞已经结束了。”
夏景行略微迟疑,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谁,“那个传闻粗鄙鲁莽,喜欢舞枪弄棍的沐家大小姐?”
冯子衍忍不住为沐祁归辩白,“那是虚言,沐家大小姐倾城绝色,舞起剑来更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他拉着夏景行,指向下方,“来来来,你瞧瞧,在那……”
“小爷懒得看。”
夏景行挥开冯子衍,轻蔑道:“还以为她不同于旁的闺阁小姐。却原来,所谓习武练剑,习的是花拳绣腿,练的是谄媚功夫。”
冯子衍终于升起一丝不悦,“不看就不看,何必诋毁那仙子一样的妹妹。”
“仙子?这种虚伪的世家女子纵是跪在小爷面前,小爷也不会多看一眼。”
夏景行受不了冯子衍的做派,“你到底去不去打猎,不去小爷就走了。”
说着,夏景行径直离去。
冯子衍不舍地看了看树影婆娑间的那抹清影,转身去追夏景行,“景行兄,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