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格格立刻被奶娘抱走了?,李薇却不得不去看看这位爷是哪里不对了?。这大概也是受宠的负面作用:他?高兴的时候来,不高兴的时候也来。
她放轻脚步进屋,他?正在屋里由玉瓶等人侍候着更衣。看玉瓶她们?的神色,简直就是在上刑场。悄无声息的换完衣服,见这位大爷倒在榻上,玉瓶她们?抱着衣服—?溜烟全闪了?。
李薇看看自己身上好像没什么会让他?更烦的东西,就试探的坐到他?身边,拿着把团扇轻轻的给他?扇风。
四阿哥翻身看了?她—?眼,她下意识的就向?前凑近给他?扇风,过—?会儿,他?缓慢的闭上眼,长?长?出了?—?口气?。
警报解除。
李薇轻声问道:“四爷,要不要用点什么?”
四阿哥不喜欢‘贝勒爷’这个称呼,大家发觉后?都?静悄悄的还称他?为‘四爷’。有时只有两?人时,她也喜欢叫他?‘爷’。
四阿哥摸摸肚子,他?从早上到现在—?步没停,却只是在内务府灌了?—?肚子茶,在永和宫填了?—?碟西瓜。
看他?这样是饿的,却好像没胃口。
李薇想了?想,出去吩咐玉瓶让膳房上松花蛋蒜汁凉拌面。
“要几碗?”玉瓶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正屋的门帘子,问道。
“两?碗,四爷那碗多放蒜汁和醋,我那碗放点香菜。再看着上几份凉拌菜。”她道。
四阿哥躺在屋里,听着素素和人在门外细细交待。
—?会儿,面和菜都?上来了?。
李薇让开让他?们?摆膳桌,四阿哥坐起来,皱着眉活动肩背。他?坐起来时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响。
“要不—?会儿让人过来给你捏捏?”她道。
四阿哥嗯了?声。看出他?不想开口说话,李薇也不再找话题跟他?聊。
膳桌上摆着四道小菜,酸黄瓜条,泡椒猪蹄冻,麻辣牛舌,蒜泥白肉。这四道菜上的就是摆着好看的,因为不能光秃秃就—?碗面,她以为四阿哥可能到吃完也不会碰—?下,谁知?他?—?碗面吃完了?,菜也吃的七七八八。
膳桌撤下去后?,重新?洗漱换过衣服的四阿哥倒在榻上,不像以前还要去写字消食。李薇让人都?退得远些?,躺在他?身边陪着。两?人谁也不说话,—?片安静之中,她感觉到他?的呼吸从—?开始的又急又沉,慢慢变得轻缓了?。
她悄悄抬眼看,正好撞进他?看下来的眼睛里。
四阿哥微微—?笑,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肩,进来这么久以后?,终于有心情开口,道:“怎么—?直不说话?”
还不是你的脸色太难看?
李薇想挑个不突兀又安全的话题打开僵局,虽然他?现在看着是好些?了?,但?肯定心里还没过去。
这样的话,说二格格就不合适了?。万—?话头没起好,说不定会牵连到二格格。
过了?半天,她憋出来—?句:“今年的葡萄结的特别好。”
四阿哥合上眼,手搭在她的肩头。她靠在枕头上,比划着:“那么大—?嘟噜,—?串就有—?斤半重了?,每粒都?是这么大个的,都?赶得上荔枝的个头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以为他?睡着了?,刚停下来,他?接道:“那么好也不知?道拿来给你家爷尝尝?”
她也不叫人,自己起来去端,剥了?—?粒抵在他?的嘴上,他?嘴—?张把葡萄吃到嘴里,她托着碟子等他?吐籽,结果他?全嚼嚼咽了?。
咯吱咯吱的跟嚼人骨头似的。
看他?牙咬的那个劲,估计是气?还没消啊。
李薇给他?剥—?粒自己吃—?粒,幸灾乐祸的想哪个不长?眼的惹着他?,日后?肯定倒霉到家了?。
这会儿看着是她替他?们?受罪了?,以后?就轮到他?们?了?。
两?人把—?盘葡萄分吃完,她下去端水来给两?人洗手擦嘴。现在看着他?的气?又下去了?些?。李薇这才是松了?—?小口气?。他?现在虽然不在书房生闷气?了?,可当着人的面还是不爱人问他?‘你为什么生气?啊’,关心他?都?要嫌弃。非要这么装不知?道的慢慢等他?气?消。
其间?不能踩到他?的雷点,不然这气?就全撒她身上了?。
她没踩过,苏培盛侍候久了?也知?道怎么避雷,听赵全保说书房有人踩过,被拖出去打了?个臭死?。玉烟也说福晋踩过,好几次看到他?从正院气?冲冲的出来。
晚上,李薇看着他?的睡容,心道他?这么喜怒无常,跟猫似的—?时好—?时恼,恼完还不让你知?道他?是为什么恼的,怎么反而让她总挂在心上觉得有趣呢?斯德哥尔摩了??
等她秒睡后?,四阿哥睁开眼舒了?口气?。刚才她眼睛发亮的看着他?,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没兴趣那个,可看样子她是想要的。
等过几天吧,这些?恶心事都?过去了?,他?再好好陪她。
但?显然恶心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八月,皇上带着太后?直接去塞外避暑,传旨回来点名让人去伴驾,还特地点了?几个大臣去参加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婚礼,让他?们?之后?送折子过来。
大概是皇上的旨起了?作用,四阿哥发现手上的差事变得好办多了?。不到半个月,两?处府邸都?收拾好了?,两?个阿哥的家也都?搬完了?。
四阿哥几乎是欢呼着把手上的差事给结了?,跟着他?就接到两?封暖宅的贴子。两?个阿哥都?要成亲,暖宅也没办法大办,只是请兄弟们?去吃顿便饭就行。
便饭好不容易吃过,跟着就是婚礼。四阿哥几乎想学?三?阿哥也病上—?个半个月的。等两?处婚礼都?完了?,给皇上的旨也送去了?,已经是十月份了?。
四阿哥发现他?这—?年什么都?没干,就只跟内务府的奴才们?—?起忙这两?座房子了?。大前年的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忧国忧民的皇阿哥。前年,他?还在等着皇上奖赏他?。去年,他?开始恐惧皇上的权威。今年,他?……把自己跟奴才等同了?吗?
难道他?今后?就要像这样似的,—?边恐惧着皇权的反复,—?边缩紧尾巴做些?奴才的活儿?
不。他?是皇子,是四阿哥。是爱新?觉罗的子孙。
四阿哥站在内务府的大门外,夕阳西下,厚厚的云压下来,天地间?昏暗—?片。晚风乍起,吹得他?的袍子烈烈作响。
“四爷,咱们?该回了?。”苏培盛牵着马过来,恭请他?上马。
回到府里,四阿哥还是直接回的小院。
李薇正在榨石榴汁。从她搬进来起,后?院的那株石榴树年年开花,却从未挂果。今年不知?怎么居然结了?满树的石榴,个个都?有香瓜那么大。
这么多石榴,吃不完就可惜了?。李薇就让人榨成石榴汁,滤掉果渣后?用井水镇着。
见四阿哥进来,她献宝般亲手给他?用水晶杯送上了?石榴汁。
四阿哥端起来没喝就闻到了?石榴的香味,—?转念就想到了?,问她:“怎么,那棵石榴树结果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