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春不是不懂,他懂。
有时候人的思维,都是从自身的角度出发,也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但这件事若从蓝春的角度出发,倒也情有可原。
谋逆的亲王是他的内弟,他又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即便蓝玉已经故去,可蓝家在军中也好在朝堂也罢,还是有些影响力。
朱允熥更知道,蓝春一直以来都小心翼翼,几次三番想干脆的做个富贵闲人。这样的影响力对别人是好事,但他蓝春不想要。
所以蓝春想着,干脆将错就错,让朱允熥借着这件事,直接处置了他。
“你倒是给朕来了一个以退为进!”朱允熥闷声一声,重新坐下,“给朕来了一个往你自己身上泼脏水!”
“臣愚钝之人,实在不配身居高位,掌握大权!”蓝春眼睛红红的,“臣知道皇上高看臣一眼,可臣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清楚楚。俗话说德要配位,臣这样的人说不定哪天被人耍了都不知道,说不定哪天被人挡了枪使!”
“你愚钝?”朱允熥冷笑,“你是大智若愚!”说着,又冷笑一声,“你的小心意,以为朕不知道?”
在朝堂的保国公一定要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可不在朝堂却身份尊贵的保国公却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说直白点,若他蓝春还掌握着京营,他就没办法去照拂他的外甥。
可他若是手中半点权利都没有,就是个大明朝的国公,他可以理直气壮的照顾他的外甥。
朱允熥是心中有气,可对蓝春实在是恼怒不起来。
因为正如蓝春所说的,有时候他真是个滥好人。换成其他人,抓朱椿的时候一定要落井下石,然后撇清关系。至于自己的外甥?别说是外甥,哪怕是儿子,这时候都不能多看一眼。
甚至,该杀就要杀!
可蓝春偏偏反其道行之!
“蓝家人,看着都杀伐果断,其实呀,嗨!一个个儿都是软心肠!”朱允熥叹口气。
随即,他又看了看蓝春,“你的心思朕明白了,明儿你自己上折子,推了京营的差事,在家当你的闲散国公吧!”
蓝春心中感激,叩首道,“那臣这折子该怎么写?”说着,想想,“就说臣身子不适...?”
“呵!”朱允熥再被气笑了,“哦,刚出了谋逆大案,你这个主谋的姻亲就说身子不适,那你这不适也太会挑时候了吧?”说着,瞥了他一眼,“你就说,身为外戚不宜领兵!”
蓝春心里明白,皇帝这是在保全他更是在保护他。
“臣叩谢天恩!”
“哎!”朱允熥又道,“回头在五军都督府挂个闲职吧!”
“臣.....还有一事!”蓝春想想,有些迟疑的开口道。
“不合时宜的就不要说了!”朱允熥又看他一眼。
“倒也不是不合时宜!”蓝春沉思道,“臣想着,臣的外甥.....”
“这不是不合时宜,那什么是不合时宜?朕刚说你大智若愚,这功夫你就给朕来了个大愚若智?”朱允熥哭笑不得,“你是真的烂好心,还是拎不清?”
蓝春低头,“臣是不放心!”
“朕已经下旨,从今天起他的儿子抚在内廷,由太妃娘娘养育!”朱允熥叹口气,蓝春是滥好人,他妈的他何尝又不是?
按理说,真该斩草除根!
“此事,臣以为不妥!”蓝春急道,“毕竟是罪人之后,万一将来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怎么办?臣以为,还是要养在宫外,让人看着......”
“你呀!”朱允熥笑着摇头,“一天天的操心没够!”说着,笑容在脸上凝固,“不但是他的儿子,还有代谷两个罪王的儿子,都交给太妃娘娘抚养!”
陡然,蓝春心中一惊,后背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