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闻洲放力往身后的沙发上一靠,“家里逼得紧,我自己琢磨了几天也想开了,这行我确实得退。”
“闻哥……”
在座的甭管面上什么样,心里全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却都红了一圈眼眶。
“闻哥,不走不行吗?地下68号没你哪行,那帮小子我镇不住……”
“怎么镇不住,”,度闻洲叼了根烟在嘴上没点火,他烦烟味,大伙都知道,所以他在的地方几乎没人抽烟,这东西摆这也只是做了个看的用途。
“刚才那几个小孩调/教的不是挺好的吗?有你在这我放心。”
“那他/妈是因为你在这呢,我才不虚啊!”许闯骂道。
但是骂归骂,度闻洲家里什么情况他知道,度家就俩儿子,他哥常年在美国,几乎跟家里断了联系,剩下的度闻洲就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
度家是正经公司,家族企业,根正苗红的那种,跟他们这种半黑半白压根不在一条道。
天堂路68号对外是个大型酒吧,营业到后半夜两点,两点之前的营生遵纪守法,就算硬扒顶多算个扫黄打非,但后半夜两点关门之后就不一样了。
顺着通道往下走,每半层两个保安,见了个活人就仔细核对身份信息,要是没熟人带有钱也进不来。
别地儿都斗鸡斗狗,但这儿的地下四层斗人。
台上打擂台,上了签合同,死伤概不负责。台下有钱的公子哥们押注赌输赢,一晚上下来,有的人盆满钵满,有的人倾家荡产。
最原始的血腥染红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眼睛,台下观众啸叫着,嘶吼着。
这里可能有某机关的高级干部,有某公司文质彬彬的高层,而脱下西装革履的伪装,暴露出来的只剩下本就进化的浅薄了的人性。
因为扔了钱进去,每个人都显得异常兴奋激动,就算有个别人看打的太狠唏嘘两句,也瞬间被如潮的嚎叫淹没。
看着自己押注的一方败势渐显,输局已经无可挽回,扔进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赌客们辱骂着,恨不得把台上不争气的家伙活活打死才能解恨。
台上台下泾渭分明,好似下面看着的是观众,上面搏斗的只是套了张皮的畜生。
其实度闻洲当初开这个场子的时候,真的只是因为闲的。
他想搁外边练练手,老爷子还年轻,用不着他直接回去空降。
传统酒吧没意思,还得成天防着人找事,度闻洲一琢磨,就想着养几个人搞点小活动,一是防找事,二是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个随手想的小活动意外做大了,本来作为主力军的酒吧倒成了副业。
他本人不能成天在这泡着,68号的事基本全都交给许闯打理,两年下来也是井井有条,把这交给许闯,说实话他放心。
黑色产业做的再好也是提心吊胆,他爸半辈子做下的基业他得接着,甭管是作为度家继承人也好,还是就作为他度闻洲自个儿也好,他得走正道。
在外边浪了两年了,是该回家了。
辞别了一众兄弟,本来烟酒不沾的度闻洲也是喝的有点迷糊。
虽然明着不说,但谁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顿饭了,度闻洲想回家,就必须得把在这沾的污水洗的干干净净,否则会害了两边人。
初秋的深夜已经有点凉飕飕的,穿着外套的度闻洲仍然觉得有点冷。
喝多了酒身形有点晃,但他仍然在空无一人的大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离开之前他已经逼许闯和夏逸签了股份转让协议,他身上的股份许闯六夏逸四,全部都分出去了,一点没剩。
突然卸下了扛了两年的担子,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理智上告诉他这是对的,但是仍然有点难受,有点怅然若失。
一直放空的度闻洲突然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
喝多的人眼前都晃,但他确定自己没看错,街角那个小台阶上确实坐着一个人,暗夜中路灯下反光的银色软料衬衫特别眼熟。
度闻洲抬头看了眼,之前买口香糖的那家小店就离这两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