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和离,虽是陛下亲口允许,但仍有不少昔时的所谓好姐妹胡乱编排,俨然她是被休一般,这和离与休妻本就是天壤之别,和离是两相宽,休书却是女方有过。
被休回娘家也会被视为家族之耻,她在春闱期间隐忍不发,就是盼着会试结束再抛头露面,让那些看低她的人好好瞧瞧,她程岑虽不再是太子妃,也未必比她们过得差!
看着镜中依旧年轻的面庞,程岑心潮翻涌,要论美,她怎可能敌得过那位,但要论才,这些年从未听说过锦华公主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她偏要请他们夫妇前来,让秦风好好看看何为贤德,何为才智!
那锦华公主空有皮囊,岂可与他相配?
“岑儿。”祖父的声音响起,程岑忙起身相迎,程吾看着孙女的打扮,眼神微微黯然:“今番你重整诗书会,祖父定然支持于你,只是你心境未平,还需得修身养性才是。”
言下之意,程吾不认为她现在适合抛头露面,心境未平,是指她依旧未从和离的现实里走出来?程岑忙说道:“祖父宽心,这段时日孙女静心养神,早已平静。”
程吾若有所思,示意那丫鬟出去,这才说道:“你虽和离,但世间对女子偏见颇深,如今空有县主的名号,却难以再寻夫君,未知你将来如何打算?”
这便是程吾与其他长辈的不同,素来子女姻缘由长辈父母做主,他却问孙女意欲如何。
程岑自知若是放在别家,从东宫出来的那刻起恐就会送到远乡,名为静养,实为打发。
她父母双亡,由祖父、祖母隔代抚养长大,祖母去世,她与祖父相依为命,虽还有一位亲叔叔,但亲叔叔远在江南办学,平时对她照顾得不多,两人仅有书信往来。
祖父从未提过一句让她远去江南的话,任由她留在衡山书院,着她料理各种事务,也有为她挽回名声之意,如今她整装待发,祖父何出此言?
“祖父放心,岑儿相信世间总有男子能再容纳孙女,若再嫁夫君,须得有与孙女相衬的才华,若能让孙女心悦之,定……”
程岑突觉失言,话锋一转道:“姻缘何止天注定,也要有人为,对不对,祖父?”
程吾看着孙女的双眼,心中微微叹息,此番孙女从东宫返家,虽看似云淡风轻,但眼神里的神采却不复从前,这双眼睛不复清澈,他心中只觉得有异。
直到第三轮会试前,他突收到一封书信,那署名竟来自早已自尽身亡的苏宝林苏樱,信中只有寥寥几句,却是剑指程岑——“太子妃害我,虽入黄泉心有不甘,苍天有眼必有报。”
那东宫案闹得人尽皆知,苏宝林是其中最关键的人证之一,事情尘埃落定后,她却未能获得元帝嘉赏,反而一杯毒酒自尽而亡。
元帝怜其大义,允其以厚葬,赐了其亲人不少田宅,苏宝林就这般谢幕。
程吾恐是有人故意生事,想了些法子弄来苏樱出阁前的笔迹,一番对比,竟真是本人所书,另送信之人也被证实乃苏樱的生前好友——户部侍郎家的嫡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