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倦轻轻地道:“知道戈培尔效应吗?”
系统在自己的资料库里翻了翻:【最普遍的说法是,谎言重复一百次就成了真理。】
“他们自己不知道手入镜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此刻我说是真的,只要没有人能反驳,他们当然会认为我说的就是真的。”
时倦写完最后一句总结,又翻过一页,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在灯光下影影绰绰,像是蝶翼蹁跹欲飞:“只要最开始那一拨人信了,即便接下来还有人加入,在前人影响下,一样会认为它真的。这个谎言人传人,只会加大它的真实性。”
而不是被戳破被推翻被揭开。
就像时倦刚来时,他身上那罄竹难书的斑斑劣迹,以及被传得漫天飞舞的谣言。
哪怕他什么都没做过。
是不是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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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那个姓时的贱人,我非要他付出代价!看我不叫我爸的人来,我他妈就不信这个邪!我倒要看看等把他打得跪在我面前给我舔鞋求我,他还敢不敢这么硬气!!”
此时此刻,校园外某个路口处。
刚刚在年级组办公室逃过一劫出来的两个小弟,正一左一右搀扶着醒来的黄毛。
其中一个人道:“唐哥,是在这里等你家的司机吗?”
唐烨一腔豪情没能得到认同,有气没地方撒,索性全泼到了这两人身上:“说了多少遍了还问问问!你他妈眼瞎了不会看路吗?!”
“他瞎不瞎不知道,但你肯定瞎。”
唐烨骤然听到这个声音,惊得浑身一抖,猛地转头,破口大骂道:“你他妈说谁瞎?!”
江烬回戴着鸭舌帽,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却丝毫不影响他气死人不偿命:“说你啊。”
唐烨浑身高飚的肾上腺素还没降下去,此刻就是一个人形□□桶,一点就炸。
他听到这话,当场也不顾自己刚刚转醒,猛地朝对方扑了过去:“我□□妈!”
江烬回望着朝自己扑来的男生,转过身,跑进了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
中间你追我赶的过程没什么新意。
当两个小弟追着暴怒状态下的唐烨跑进荒无人烟的小巷里时,迎面就是一只巨钳般的手。
两人被双双放倒,还没来得及喊疼,嘴就被人捂上了。
唐烨跪在最前方,在他身后,一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彪形大汉拎小鸡似的钳制着他的双臂,一只手捂着他的口鼻。
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这般巨大如山岳的力道,被桎梏在其中时,连动一下手指头都觉得难。
三个男生分别被三个大汉制着,捂着眼扛了起来,又一个接一个被扔到了不知什么地方。
当他们眼前的撤离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黑暗的房间。
房间里的环境近乎封闭,四面八方都铺着漆黑的幕布,入眼所及几乎尽是黑色。
唯有头顶微弱的月光静静地倾泻下来,像是在观摩一场无声的闹剧。
黑暗下的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三人拼命挣扎着,喘息着。可平日里还算强壮的他们到了身后的大汉手里,却像是巨人面前的婴儿,力道效果微弱得宛若蚍蜉撼树。
一个身着便服的陌生男人站在一旁,转头看着身边的少年:“小回?”
江烬回垂着眼,视线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个男生,最终停在其中一人身上,缓缓开口道:“之前就是你提议倒水的?”
那个男生睁大眼。
江烬回又看向他旁边那人:“是你叫他脱衣服的?”
第二个男生拼命晃着脑袋。
江烬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目光轻飘飘地落到最前方的黄毛脸上:“是你最开始欺负他的?”
唐烨用尽全力“唔唔”了两声,却只发出极轻的气音。
“既然这样,那就从你开始好了。”
江烬回认真地道:“你刚刚不是特别喜欢下跪么?那你现在给我跪着,磕头一千下。什么时候磕完,我什么时候放你走。”
唐烨一双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他的脸:“唔唔唔唔唔!”
“不可以么?”
江烬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你来帮他吧。”
后头的彪形大汉得了命令,抓着唐烨的后颈,猛地抬起,又狠狠砸下。
“唔唔唔!”
“砰——”
“唔唔……”
“砰——”
人体与大地的撞击声,同黄毛的惨叫相继出现。一声一声,像是某种恐怖的倒计时,直接砸进了后面两个男生的心里。
男人看了看身旁的少年:“小回,他似乎有话要说。”
江烬回没有抬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砰——”
唐烨的眼神从屈辱憎恨,到恐惧,最后终于忍不住飙出了眼泪,一双眼爬满了血丝。
男人看着黄毛渗血的额头:“小回,你父亲让我告诉你,做事要给学会自己留后路。”
江烬回说:“刚刚带他们来的时候是捂着眼睛的吗?”
男人听得一愣。
“砰——”
“他们的手机被我扔掉了,也用电子扫描仪检测过,没有电子设备不可能定位,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对他们动手的你们是谁;事后把这里用来隔离环境的幕布烧了,就不会有任何痕迹。”
“我引导他们进的巷子里没有监控,就算在学校外面偶然拍到了,调出来的画面也是他们三个人追着我跑进的巷子,他们才是那个多数。如果有人问起,只要我说是他们想对我做什么才追的我,谁会信他们?”
江烬回嗓音很轻,落到旁人耳中,像是死神梦回时的呢喃:“就算要诉讼,他们没有证据空口无凭,那就是污蔑诽谤。他们敢闹,我就能告得他们家破人亡。”
男人眼皮子狠狠一跳。
江烬回抬手将鸭舌帽帽檐向上抬了抬,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一眼望去,几乎全身都陷在黑暗里。
他在黑暗中转啊转,却永远走不到头。
“比起给自己留后路,我更喜欢把别人的后路全部掐断。”
唐烨忽然全身都痉挛似的颤抖着,鼻涕眼泪失禁了般一齐淌下来。
“别急啊,这一晚上还很长。”江烬回望着黄毛,忽然极浅地勾了下唇角,“一千次,一次都不会少的。”
“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