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三真懂事,”安沂如是说道,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裴宴没接话,性子非一日养成,自然?也不?能一天被?改变,慢慢来呗。不?过小时候养成的性格一般很难改变,就算看起来如常,心中的千疮百孔还是难以补全,曾经?的他是这样的,他希望贺廿不?会走上他的老路。
现在的裴宴还无法?负担起贺廿这孩子的未来,贺廿生在帝王家,没准哪天就雄起了野心,到那?时他该怎么办,想想就让人觉得窒息。接近贺廿,对裴宴来说已经?是意?外,最主?要的是他知道贺廿未来的命运,但要是其中出现了和之前不?一样的轨迹,情势逆转,他该怎么办?
当?然?这都是后话,人都活在当?下。但不?论如何?……拱辰巷,最好不?和夺嫡事牵扯。
“阿章和两位贤侄在哪儿?”院里传来肖伯爷的询问声。
“我爹来了,”肖章下榻趿拉着靴子迎了出去。
裴宴和安沂也下榻站起了身。
“爹爹,管家说您在忙呢,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说忙不?是骗我们的吧?”这是肖章的质问。
“说什么呢,你爹是那?样的人吗?”另一道声音很亢奋,“这不?是听说你们几个来了,我就把他们打发走了,往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是吗?”肖章不?大相信。
肖令宽重重呼撸下儿子的脑袋,觉得糟心,“你那?是什么语气?,我可是你爹。”
“嘿嘿嘿,”肖章直笑?。
“伯父,”裴宴和安沂见礼。
肖伯爷摆摆手,佯装责怪:“都坐,都坐,和伯父客气?什么。”
裴宴和安沂果真不?客气?了,直接窝进了罗汉床。“今日旬假,我们几个有的是时间,伯父要是忙,处理好再过来也是一样。”裴宴笑?着说道,刚刚看老管家颇在意?的样子,恐怕不?是小事,您老这么快就过来了真的没有问题?
“都是陈年痼疾,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肖令宽摆摆手,掌柜的难处他难道不?知道,府上什么光景谁还能比他这个当?家人清楚,但是有什么办法?,一步错步步错,有些事根本不?用上面人动手,下面人都给办了,要不?怎么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搪。
当?然?,这些牢骚也就在心里说说,他没忘了眼前这个再不?顶事,也是那?一家子人,害伯爷府的想法?肯定是没有,但是万一哪一天说漏嘴了可是很有可能,肖家经?不?起折腾了。
肖令宽面上笑?的憨厚,心里可门儿清,所以他很看重裴宴几个……伯爷府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在时还能挥霍几年,但是百年之后儿子怎么办,没有叔伯兄弟相帮,一切都要靠自己,不?是不?可能……呃,肖令宽看看他儿子很大程度上是指望不?上了,总而言之身边有一群能帮得上忙的朋友很重要。
不?仅如此,女婿的选择也是关键,庶女身份局限或许没办法?,但是嫡女婿他是千挑万选出来,现在看来各方面都很满意?。
“今日我们在聚福楼碰见钟大哥了……”肖章给自己老爹汇报着当?时的情况。
“无需和他客气?,都是一家人,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你们也机灵些,这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别太实诚。”肖令宽给自己倒了杯茶,给几个小子传达生活经?,现在这还不?是他女婿,理论上当?然?还是儿子更亲近些。
裴宴和安沂对视一眼,他们都听出了肖令宽对这个女婿的满意?,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要是老实点的这事儿可能就算了,就算出头也是几个小的小打小闹,不?过他们几个哪个能称得上老实。
“下次我就记得了。”裴宴笑?,“伯父对钟家少爷很满意??”
“这嫁闺女啊,和你们小子不?一样,学问可大了去了。”肖令宽笑?着说道,“门户高了不?行,受欺负;门户低了也不?行,寻常不?好过;两人得旗鼓相当?才能平稳安生。这嫁出去了就是别家人了,我们做长辈的不?求她们能为?娘家做多大贡献,但自己总得过得去不?是。”
说起这个话题,肖令宽深有感触,七个姑娘他已经?陆陆续续送走了四个,这第五个眼看着也要成别家的了。
“伯父是个好父亲,”裴宴给肖令宽续茶,接着又叹了一口?气?,“不?过这钟绍荣恐不?是良配——”
“阿裴?”肖章面露疑惑,单纯的疑惑,没什么质问责怪的意?思,和钟绍荣比起来,他当?然?更相信裴宴。
“哦?”肖令宽继续喝茶,“阿裴为?何?这样说?”
裴宴三两句说了今日在后院听见的事情,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捏造事实。“我本来还想着只是同?名同?姓,谁知道下一刻就见着了本人,让我想为?他找个借口?都不?行。”裴宴说了最后一句话。
“阿裴说真的?”肖章一拍桌子,这就要起身,“我去教训他一顿。”
“坐下,”肖令宽命令,听风就是雨,越是在意?越是鲁莽,越是鲁莽就越容易办坏事。
“爹,他这是拿我们肖家当?猴耍呢。”肖章怒吼,还以为?钟绍荣是个不?错的人,没想到五姐还没嫁过去呢,庶子都有了,还被?威胁着要他和他肖家断绝关系。要是早知道钟绍荣是这样的人,根本不?用钟绍荣开口?,他肖家绝对不?留人。
“就你知道。”肖令宽恨恨道,“去教训人,你想依什么名义?”
“他做出那?等?腌臜事,根本配不?上我五姐,我教训他一顿怎么了。”肖章梗着脖子说道,“您之前就夸他一表人才,出了这样的事您不?会还想五姐嫁给他吧”
“你五姐的名声不?要了,就你能耐真心为?她好,我是他爹还能害她不?成?”肖令宽嫌弃的把儿子呼撸到一旁,眼不?见心不?烦。
“你……”
“阿章,不?要和伯父高声。阿裴说出来是为?商量对策,婚事进行到现在不?是说停就能停的,我们是女方要吃亏些,不?能跟对方硬碰硬的。”安沂提醒道。
肖章震惊了下,红着眼睛看向裴宴。
裴宴点点头,“知道了此事,我们已经?抢占了先机,接下来该是伯爷下决定的时候。不?论如何?,我答应你定会让你出了这口?气?,怎么样?”
肖章点头,这才踢掉鞋子上了罗汉床,不?愿意?和自家老爹坐在一块,肖章往裴宴这边挪一挪,挪一挪,裴宴本体谅他难受,不?欲和他计较,见他不?知道适可而止,又注意?到肖伯爷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裴宴一把把人给推了回?去,“不?要和伯父赌气?。”
肖章刚想说话,就看到裴宴警告的眼神,想说的话到底没说出口?。
肖令宽无奈的叹了口?气?,“阿裴有什么想法??”
裴宴看看四周,“晚辈确实有个想法?,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不?过要是成了,伯父面临的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哦?”肖令宽看着眼前虽然?说自己想法?异想天开表情却无比自信的少年,有些恍惚。
肖令宽突然?觉得自己儿子确实有点蠢。要说这以前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儿子比裴贺之幼子差,俩人嚣张跋扈的满长安城闻名,谁也别说看不?上谁谁家儿子。
但是这一刻,肖令宽突然?有这种感觉了,要是问他心里什么滋味,很不?好受,却又觉得有点点儿理所当?然?,他爹毕竟是裴贺之!虽然?现在都不?提了,秦王现在已经?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但是当?年以一己之力动摇国之根本,左右王朝命运的五皇子贺芝,着实不?容小觑啊。
至于自家儿子,肯定随了他娘,榆木脑袋,不?知变通,指望他突然?能开窍才奇怪了。这样也好,安全。没准还有好运相随,不?是都说傻人有傻福,他夫人遇到了他这个明白人,他儿子也阴差阳错和拱辰巷小霸王交好,有这层关系在,以后过得起码能顺当?些。
裴宴低声言语了说了几句。
“这想法?好啊,要是成了,到时候我们在长安城横着走都没人敢瞧不?起我们。”肖章第一个言好。
肖令宽也有些激动,要是事成那?确实了不?得,整个宁远伯府都能靠着这个横咤长安也说不?定。但是,他理智尚存,说是异想天开还真是没夸张,单是想都觉得不?可能实现。
“贤侄啊,”肖令宽想说两句让裴宴打消念头,虽然?……但是这钟家可不?是毫无根基,能任人肆意?摆布,身后的温家更不?是省油的灯。
“都说聚福楼能日进斗金,钟家现在却成了新清贵之家,伯父认为?这是为?何??”裴宴嘴角含笑?。
肖令宽眯眼,看向裴宴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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