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岁尾巴也耷拉下来,她以为岑老师是顺风顺水的演员,结果岑老师在家的时候被师姐刁难,出去的时候还要被亲爷爷刁难,这么烂的开局,她还要调查父母的死。
她得多厉害,得吃了多少苦才能走到现在的位置,才能在她看见她的时候,变成那副闪闪发光的样子。
岑娴就走到正厅听到里面的声音停下来,她站在窗户边,远远的透过窗户往里看,正厅里支着一个竹桌,爷爷和姑姑一家在一起吃饭。
融嘉谊嘴甜,平时爱说些讨喜的话,哄得爷爷笑得一直在笑,然后他转头不知道跟姑姑说了什么,一桌人笑得更开心了。
岑娴就抬手在门框身上叩了一声,餐桌上的笑声戛然而止,姑姑看见她面色一白,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周围人手忙脚乱的给她拍背倒水,瞬间顾不上门口的岑娴就。
她像一个不受欢迎的外来者,打搅了他们的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可是他们的父慈子孝之?下,是她爸爸妈妈两条命。
姑姑也不唱戏,姑姑却不会被责怪,爸爸到底错在背弃祖宗恩典还是错在身体健康?
爷爷招了招手,说:“娴就过来,你姑姑给你买了好多衣服,我不懂这些还好有你姑姑给你买这些女孩子家家的东西,来谢谢你姑姑。”
姑姑把手里的茶杯放下,她刚刚咳得太严重,苍白的面色浮着一层病态的潮红,笑得温柔孱弱:“有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哥哥以前?对我最好,现在他不在了,我当?然得照顾娴就,娴就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打电话给姑姑说。”
姑父一身西装革履,把一张卡推到岑娴就面前:“锐光是姑父在管,但是你的那份钱谁都没有动,每个月的分红你姑姑都给你打到了这张卡里,这是娴就的卡,要好好拿着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老爷子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岑娴就,微微皱眉:“娴就?这两天太阳足,少在太阳下练功,坐下喝点凉茶缓一缓,你这个小丫头,太要强了。”
融嘉谊盯着岑娴就的眼睛看了一会,突然嘻嘻笑了起来,说:“外公,姐姐看见我和爸爸妈妈就不高兴,才不是中暑了。”
他扭过头,去抱姑姑的胳膊,小声说:“下次再也不花钱给姐姐买衣服了,她一点都不喜欢我,姐姐是白眼狼。”
老爷子面色微沉,不悦的看过去:“嘉谊,你说什么?”
姑姑对上老爷子的目光又咳了起来,一旁姑父立刻抽了融嘉谊后背一记,手抬得高落下去的轻,不咸不淡的教育:“瞎说什么,给姐姐道歉!”
融嘉谊哇的哭出来,扯着嗓子哭闹恨不得把房顶掀起来,姑姑歉意的看了岑娴就一眼,又手足无措的哄起融嘉谊。
刚刚还无比和谐的画面,没过五分钟鸡飞狗跳起来,其中只是多了一个岑娴就。
沈岁岁要气死了,蹲在岑老师脚边冲着那两个人呲牙,她现在已经看明白了,锐光娱乐本来就是岑老师爸爸一手创立的,因为出来创立锐光娱乐还被这个老爷子赶出家门。
结果岑老师爸爸一去世,岑爸爸付出这么多心血的创立的锐光娱乐,一去世就被这老头子给了自己的小女儿,现在她小女儿还一副施恩的态度,连着融嘉谊都对岑老师颐气指使。
她们怎么敢?她们怎么有脸?
这个姑姑午夜梦回的时候真的睡得着觉吗?不会梦到她口中那个对她不错的哥哥吗?
岑娴就自己站在一面,看着站在对面的几个人,平静的开口说:“那本来就是我的。”
姑父面色微变,转瞬就是一副笑脸,问:“什么?”
岑娴就看向他:“爸爸的锐光娱乐本来就是我的,姑父你什么时候把锐光娱乐还给我。”
老爷子脸色难看极了,语气冷下来:“娴就,你问这些干什么,听爷爷的话,咱们不问那个公司,该是你的爷爷都给你看着,你好好唱戏。”
姑父笑了,说:“对呀,你好好唱戏就行了,你还小哪懂公司那些事,到时候再被里面的人骗了,你好好学习,等你结婚了,姑父给你股份当?嫁妆。”
岑娴就面对着他们一张张别有心思却自私的统一的脸,浅浅的笑了:“好。”
所?有人齐齐舒了口气,像是游戏里选对了正确答案一样,挂上笑脸,又拉着岑老师往下坐。
沈岁岁狂挥爪子去挠那些人的脸,却一次一次的穿过去,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他们,她气的喵了一声,先把自己气哭了。
一直恭顺坐在座位上的岑娴就,突然回头朝沈岁岁的位置看了一眼。
沈岁岁察觉到她的目光,瞬间竖起尾巴,刚往那边跑了两步,现在的场景又破裂了,碎成细碎的光斑变成了一个新的场景。
沈猫猫抬头望了望,发现这次事间跳跃好像不长,大约就是刚才吃完饭的样子,岑老师在自己的房间坐了一会,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手机屏幕上亮着的备注是舅舅。
舅舅,彭导。
沈岁岁一口气没舒完,岑老师的电话就断了,她想再播一遍,那边先响起来留言通知——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主人已经离家出走与世隔绝,一年半载应该不会回国,有事请给我烧纸。”
沈岁岁:......
沈岁岁:?
不是,不是彭导,你那一张正直的国字脸年轻的时候还能干出这种事?
岑娴就把那段留言又听了一遍,微微笑了起来,挂断之后想了想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沈岁岁怕听不清,从窗扇跳到岑老师面前的桌子上,前?爪按在桌子边边上,竖起尖尖的猫耳朵偷听。
电话很快就接通,岑娴就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问:“外婆,你能接到L城住几天吗?”
对面的声音冷冷清清的,有些不近人情的味道:“家里最近出了一些事。”
岑娴就眼睫垂下,抿了抿唇:“求求您了。”
对面沉默下来,电话却没有挂断。
沈岁岁揣着爪蹲在岑娴就对面,心疼的喵了一声,她没见过岑老师的外婆,但她隐约有点印象,岑老师的外公很早就去世了,具体的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彭导以前还让岑老师去看过她外婆,那外婆和岑老师的关系应该就还好吧......
果然,电话的另一边,冷漠苍老的女声停顿了一会,说道:“你想来就来吧,不过你外公这几天病得严重了,我没空照顾你。”
岑娴就紧握着的手微微松开,她浅浅的舒了口气,说:“谢谢您。”
画面破碎又重组,不知道怎么的,沈岁岁还没睁开眼就有听到了熟悉的唢呐声。
她四爪落地,这次没有了高高的门槛,她能轻易看到面前的场景,素白的绸布挂在门上,灵堂里,穿着白色旗袍的老妇人旁边跪着同样穿着白色旗袍的岑娴就。
灵堂外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岑老师大概是刚到这里。
沈岁岁心里一沉,抬起头,灵堂棺材的正上方挂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得和蔼的老爷爷,他眼尾都是笑纹,能想象到平常是多和蔼的人,但现在却只留下一张黑白的照片。
她跑到岑老师面前,轻轻的蹭她的裙角,听见外婆开口说:“我上次和你见面是你妈车祸去世的时候,这次和你见面是你外公去世。”
岑娴就垂着头没有说话,外婆继续说:“你人八字太轻,命里留不住人,等我带你去静安寺供一盏灯,压一压你这个命。”
岑娴就问:“什么命?”
外婆把手里的佛珠给她:“孤寡命。”
岑娴就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半晌,他伸手接住了那串佛珠,指尖苍白,沉默不语的样子像只折了脊梁的鸟。
这都关岑老师什么事!
沈岁岁伸爪去扒拉那串佛珠,不想让她碰,依旧碰不到之后她又蹲在岑老师面前,喵喵的叫她。
千万别信这些啊!
岑老师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信这些,你以后是大影后,那么那么多人喜欢你,怎么会是什么孤寡命,别信,别信她!
“好...那就供吧。”
岑娴就把这串佛珠合拢在手心里,淡淡的说。
沈岁岁停下来,看着她轻描淡写的模样,心里像是被千万根细密的针扎了一样,一抽一抽的疼。
场景再次变换,破碎重组,这次的重组没有像之前?那样很快的停下来,细密颜色诡谲的光斑之?中,充斥着喋喋不休的争吵,瓷器碎裂的声音,木鱼敲打的祈祷声,还有救护车的鸣笛......
细碎的各种各样让人烦躁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听不清也看不明白,就像是难过到了极点,连回忆都是模糊的不忍直视的。
沈岁岁两只小猫爪捂在耳朵上,觉得这声音就像一把电锯一样在切割她的脑袋,在她忍无可忍的时候,光斑加速变化,终于成为了一个新的场景。
沈岁岁对这个场景很熟悉,是剧组。
她迈开脚步,绕开步履匆匆的工作人员,甩着尾巴去找岑老师。
奇怪,平时切换场景的时候,岑老师都是就在她眼前,这次怎么不见了?
沈岁岁正想着,绿幕边传来一声惊呼,她猛地转头,就看见半空中突然掉下来一个人,重重的摔在了海绵垫的边缘。
是岑老师!
她顾不上周围的工作人员,疯了一样的迈开四?条腿冲了过去,岑老师一手撑着地坐起来,眨眼又摔坏了海绵垫上。
画面飞快的转到医院,病房的门被敲响,沈岁岁跟着额抬起头,认出过来的人正是惬意的田园的制作人。
她把花放在床头,说:“娴就,我真的很想把这个角色给你,但是你伤的太重了,这个角色我们真的等不起。”
岑娴就点头说:“我理解的。”
制作人欣慰的看着她,说:“但是我给你争取到了另一个机会,宋导的《南国》一个月之?后开始选角,你拿着我的名片,去试一试吧。”
《南国》岑老师的成名作,也是岑老师和姐姐唯一一次合作,一炮而红一举成名。
可是沈岁岁看着这张名片却心酸的有点想哭。
后续的画面转换变得飞快,岑老师进组南国成功成为宋导的女主角,随后签约沈氏娱乐。
她拼尽全力的拍每一部戏,还是会得罪人受到针对,美色在这个圈子里成就她也拖累她,她像是被扔进了沼泽淤泥里,走一步陷一步。
沈岁岁就呆呆的看着,看她遇见贵人,又看她被谁陷害,岑老师聪明冷静到让她觉得有点陌生?,可细细回忆起来,岑老师似乎又一直是那样理智果决的人。
她只是面对她的时候都温柔。
岑老师从一个小小的女孩,飞快的在梦境里奔跑,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又成为新人演员岑娴就,一个一个奖杯塑造了她辉煌的十年,她拿到很不好的开局,却成长成了华国最年轻的影后。
她让所?有人都看到她,闪光灯盖过了长明灯的光。
沈岁岁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心酸感动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梦里岑老师在登上颁奖典礼的前?一刻,梦境突然又灰暗了下去,碎成了满地的光斑飞快的旋转起来。
唢呐声在耳边回荡,青砖铺地的四?合院里,沈岁岁睁开了眼,她撑着墙晃了一下,小皮鞋踩在地上清脆有响。
院子里岑娴就抬起头,看见同样大小的沈岁岁愣了一下,说:“岁岁?”
沈岁岁看了看自己的手,唰的扑进岑娴就怀里,呜咽的说:“岑老师。”
岑娴就习惯性的轻轻拍她的后背,哄着她说:“怎么了?别哭了。”
对,哭没有用,她要给岑老师报仇!
沈岁岁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泪,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外走:“岑老师走,我带你去沈家,我看谁还敢欺负你,我给你资源,要什么我给你什么,锐光娱乐我给你抢,她们谁都别想好过。”
走到门口,岑娴就停下来,说:“我不能离开。”
沈岁岁不解的转过头,问:“为什么不能离开?”
岑娴就皱着眉头,却也没有说出什么理由来,最后只重复了一遍:“岁岁,我不能离开。”
沈岁岁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想起了印度驯象的方法,在小象小的时候就用细细的纲绳锁住它的腿,让它怎么挣脱都挣脱不掉,等小象长大了,即使能轻易的挣脱细细的纲绳,它?却不会再去尝试了。
岑老师明明已经那么强大,这梦却像一根细细的纲绳一样,锁在她的脚踝上。
她想起刚进入这个梦的时候,岑老师无比娴熟的动作和预知一样的反应。
岑老师做了多少次这个梦了?
她有向她求救过吗?她是不是也一直像那只短腿小猫咪一样,什么都帮不上她?
沈岁岁微微磨了磨牙,是不是在岑老师眼里,她就是像这只小猫咪一样,只能被她保护却不能为她出头。
她也不走了,又从门槛外迈了回来,环视院子一圈,拎起来一根唱戏用的棍子。
岑娴就由着她肆意在院子里做事,等看她拎着院子走到门口,才开口问:“你要做什么?”
沈岁岁没说话,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猫咪,沉默的盯着门口,等门被咚的一声打开的时候,她拎着棍子就冲了上去,把人堵在门口,二话不说挥着棍子狂抽,以一敌二,威猛无敌。
岑娴就抬起手想说话,画面就碎了,一转变成和爷爷对峙的时候,她没第一时间看上头的爷爷,转头果然见到高高举起一个花瓶的沈岁岁,她额角一跳,那花瓶还是这个书房里最贵的一支。
瓷器碎裂的声音一响,画面再次变换,外婆面前,岑娴就还没还得及说话,沈岁岁就蹲在了她外婆面前,一脸严肃的说:“不信谣,不传谣,封建迷信不可取,你想供一盏闪光灯吗?我可以送给你,不收钱。”
岑娴就:......
沉默之?后,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阴沉沉的天透出终于见了太阳,冷森森的灵堂好像也有了些温度。
岑娴就招了招手,对远处还在说个不停的小猫说:“岁岁,回来吧。”
沈岁岁抬起头,撞进岑老师的笑眼里,情不自禁的也笑了起来,她不再折磨气的说不出话冷漠外婆,走到岑老师面前,双手背在身后,问:“岑老师,你跟不跟我走?你要是不跟我走,我还赖在你身边继续保护你,反正我就赖着你,我看看谁还敢欺负你。”
岑娴就嘴角翘起来,杏眸温柔的像水一样,专注的看着身前的小猫咪,说:“我跟你走。”
沈岁岁心里都想好了待会怎么手撕那个抢角色的小明星,就听见了岑老师答应的话,她愣了下,问:“真的?”
岑娴就点了点头:“真的,我跟你走。”
她话音一落,梦彻底碎成了光粉,光粉变成一朵朵金色的花,温柔的落在了沈岁岁身上,金光一闪,沈岁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是熟悉的保姆车,她一转头看见岑老师温柔的眼睛,浅浅的舒了口气。
岑娴就摸了摸她的额头,问:“做梦了?”
沈岁岁点了点头,搂住她的脖子,软声撒娇:“梦你了来着。”
岑娴就贴了贴她的脸说:“我也梦到了你,梦见你保护我。”
沈岁岁眼睛微微睁大,若有所?思的说:“那可能是你喜欢我比较多,然后越喜欢我越幸运,我就到你的梦里保护你去了。”
“那应该就是这样了。”
岑娴就吻了吻她的唇,梦里以一敌百的小猫咪就乖乖被她压在怀里,可爱的她心都软了。
小猫咪陪在她身边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岑老师还有一个马甲没掉我没忘,这个马甲想给岑老师留久一点,毕竟是哄猫咪的好帮手,大概要她们结婚之后才会掉……?
应该是下一本的事了,也不确定会不会能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