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的时间过去。
珮格越来越喜欢赤狄修这个年轻人,礼貌懂事又勤快,总把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不太爱说话。
她?看?着他长高,身体?变得结实,因为面部骨相好,彻底长开之后,很是养眼。
她?还看?到?他颈侧那朵白玫瑰纹路。
全国城的人都知道神女?独爱白玫瑰,她?曾经住的城堡种满这种花,现在待的神殿附近也都是。
因为多洛珍的身份改变,白玫瑰也成为一种圣洁的象征,没有人会偷偷种植白玫瑰,更不会纹在身上。
珮格看?见赤狄修偶尔走神想些什么的时候,会下意识抬手摩挲颈侧的纹路。
她?还知道每月一次的中央广场神教仪式,赤狄修雷打不动地去,而?且从头到?尾他只目光克制地看?向神女?,眼底却又是藏不住的情愫。
“怎么还不懂得清醒?”
珮格也懒得说他了,别以后磕得头破血流都不知道回头。
神殿开始招纳新的守卫。
赤狄修得到?消息就去应征。
登记的人问他:“是国城的名籍吗?”
那是一种证明,证明是城内人的身份。
神殿只招本城人,这是排外的表现之一,也因为卡尔圣国城内神教氛围浓厚,群众的信仰程度高。
那人见赤狄修拿不出名籍,于是抬手赶他:“没有名籍没得商量,让开点,给下个人登记。”
赤狄修退到?一边,打算看?看?名籍是什么样。
那是一块鸡蛋大小的圆形暗色石刻,正面刻着姓名,背面有古怪的图样,似一种古老文字,又像某种术阵。
登记之人旁边,有位坐着的光元法师,他接过石刻,掌心一亮,扫过石刻背面的图样,然后点头,登记的人就记下石刻上面的名字,对那人说:“三天后,你再来听下一步指示。”
那人点头,收好自己的石刻离开。
赤狄修看?明白后也离去。
如果能成为守卫,他就能离她?近一些。
可名籍是最基本的门槛和条件,他没有。
赤狄修到?处打听名籍的事。
有强烈需求的地方,总会有些暗中交易。
赤狄修拿出自己大半积蓄,才换来消息。
那只是一处普通的花市,一条短街卖着各种各样的鲜花,国城里外的人都喜欢鲜花,每到?重要时刻,节日庆典,头上总会戴上花环。
所以这的生意火热,来往人流很多,醒目显眼,谁能想得到?这还有暗中交易。
不过仔细一想,国城这么大,却只有这条短街卖花,其他卖花的地方都被拔除,可见短街背后主人的能耐。
赤狄修来到?短街,找到?街尾倒数第二家花坊。
一位普通的女?人招呼他:“买花吗,都是新鲜的。”
赤狄修绕过她?,对里面一位身材矮小的男人说:“鲜花永不凋谢,黄色红色不是黑色。”
男人抬头看?他一眼,问:“人?”
这是问他从哪个人那里得来的消息。
赤狄修回答:“盖比希·奥尔瑟斯。”
男人起身,撩起帘子,推开一道木门,对赤狄修说:“进?去吧。”
赤狄修走进?那狭窄甬道,来到?后面隐藏的房间。
房间宽大,高低错落的木柜摆满玻璃花瓶,各种鲜花插在瓶中,地面落有不少花瓣,堆着绿色茎叶,浓郁的香味充斥各个角落。
一位身材有致的红发女?人,正兴致盎然地插花。
听见有人进?来,她?头也没抬直接说:“想要名籍,得拿5金币。”
“少一铜币都不行?哦。”
她?手拿一把银色小剪刀,咔咔两下修剪一朵花的茎叶,将?花插入花瓶才抬头看?他。
他的长相很符合她?现在的口味,于是她?才继续说:“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天价,但做这种事可是有生命风险的,而?且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现在的光元法师这么少。”
她?是光元法师,虽然只是低阶的,但好歹有资格条件去研究透石刻背后的图样,做得了名籍的买卖。
“不过呢,难得遇上符合我口味的人。”
蓓丽是风情万种的女?人,胸部丰腴,细腰长腿,眉眼轻勾都是媚色,涂得艳红的指甲,宛如毒蛇的红信子。
她?走近赤狄修,伸手要往他胸膛上摸。
赤狄修冷漠退开。
蓓丽意味深长地说:“你跟我过五次夜,我高兴了就给你伪造名籍。”
赤狄修一字不发,转身就要离开。
“真?无趣。”
“那你就拿5金币来,”某些交易做不成,金钱买卖还是要做的,蓓丽给他指条路,“5金币难挣,想来快钱,你就去奴斗场吧。”
“要是被那种地方吓得改变主意。”
蓓丽对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说:“晚上可以随时来陪我。”
*
奴斗场最初是由?一个贵族公爵建立的,中央是搏斗的高台,高台外从矮至高是一层层观斗场。
贵族们?嫌生活无趣,买来奴隶,让其互相搏斗,以血腥暴力来取悦感官刺激。
后来奴斗场逐渐发展,不止奴隶能搏斗,平民?也可以参加搏斗,赢的人会有赏金,把人打到?不能动弹反击,就算赢。
每人花100铜币,则可以入场观斗。
前一天报名搏斗,排第二天的十场,赢一场获得1金币,输的人可能连命都会失去。
赤狄修报名,排到?第二天晚上的第七场次。
正好赤狄修傍晚做完磨房的工事可以去。
珮格看?见赤狄修难得晚上出门,欣慰地说:“年轻人别跟个老头似的,有点空余时间就闷屋里头,出门走走看?看?也挺好。”
她?并?不知道赤狄修要去做什么,只觉得这孩子虽然老实心又好,但性子太沉了些,出门喝点麦芽酒,交些朋友也好。
奴斗场外围建有高高的石墙,布满生锈的铁丝铁刺,远远就能听到?里面嘈杂轰闹的叫声。
“打!狗东西!”
“打死他!”
奴斗场里面到?处插有火把,点燃几处篝火,将?这个地方照得明亮,狂热氛围随着血腥刺激的场面层层递升,每个人脸上兴奋的表情,站起举拳的动作?都格外激动。
搏斗高台极其简陋,几块宽大的石台垒叠起来,到?处是裂纹,上面遍布血迹,有刚落下的鲜血,也有陈年久日堆积难除的暗色血痕。
赤狄修到?的时候,一个场次刚结束。
输的那个人被打死,直接被人抬出国城,丢入山里,赢的那个人也没好到?那里去,全身是伤是血,左边眼睛被打爆,右腿瘸了。
赤狄修坐在等?待处,直到?有人叫他上场。
他面对的是位和他年龄差不多,比他稍稍高大些的男人。
“开始!”
赤狄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脚踹中肚子,往后退了几步。
身体?被击打的疼痛,瞬间勾起潜意识里的恐惧。
他忆起从小到?大被□□打脚踢的阴影,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只会抬起手臂挡住头部。
在这种搏命的场合,没人会给你时间思?考,也没人会手下留情。
男人再用力一脚,将?赤狄修踹倒,接着一拳两拳,用尽全力地砸下。
有人开始叫嚷了:“难道这人就上来挨打的吗?”
更多人喜欢打得你死我活的场面。
“不行?就换人,别浪费我的时间!”
“赶紧打死,抬走,下一个!”
赤狄修双目失焦,只能看?到?一个个黑影围住他,一口一个“暗狗”,拳脚落下,说要将?他打死。
他蜷缩身体?,挡住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颈脖被重击一下,头晕目眩,喉头尝出甜腥。
他下意识用手触碰颈脖,碰到?脖子上缠着的黑布,蓦然想起颈侧的玫瑰纹路。
似一块记忆碎片深深扎入神经,赤狄修仿若看?见拿着马鞭拦住那群黑影的多洛珍。
不行?,他不能输。
他所有的不过是一条命,没什么好怕的。
他要赢。
极力克服心理和身体?上的恐惧,赤狄修猛地将?身前的人推倒,反压制过去,一拳一拳用力砸。
好似在发泄积压多年被打骂的负面情绪。
但他并?不觉得痛快,只感到?身体?钝痛,又不能停下给人反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