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萧熙死了的?消息传来,王润仿佛才忽而想?起了商云裳。
那?股狂热的?炽意从王润额头上移开,倒使他忽而清醒了许多。
怎么说萧熙也是皇族宗亲,也许商云裳跟这个弟弟毫无感情,但也可能产生联想?。
仔细想?想?,他竟是有点儿在意商云裳的?。也许不是有点儿,这么些?年,他上心?的?人数来数去也只有那?么一个。
他瞧着商云裳雪白素手轻轻翻过卷宗,竟不由得升起了一缕心?虚。
阿裳是个聪明的?女子,这些?需骗不过她。
王润这时候才想?到?了自己?的?相好,心?里也是突突。
王润微微沉吟,还是一脸严肃为自己?开脱:“那?孩子什么都不及你,机缘巧合,居然能成为大胤之主。和?你一比,他原是不配。”
这话说得好似为商云裳鸣不平似的?。
王润一贯如此。他做什么事情,哪怕原本不是为了自己?的?枕边人,都要表露一番自己?的?深情。
此刻王润便跟商云裳提及了这些?,他眼中光辉闪烁。
不知怎的?,他又怕商云裳真生气了,内心?竟隐隐有些?恐惧。
王润伸出手,握住了商云裳的?手。
“其实天下谁做主人,本也一样。你若想?要萧氏皇族有昔日荣光,我?也是倾力襄助,绝不推脱。”
王润一副你跟我?谁是谁的?样子,让商云裳大胆提。
商云裳啧啧,反手握住了王润的?手:“你这是在讨我?欢喜吗?”
王润目光微凝,默了默,说了声是。
他也不要脸承认了。
王润也不知晓自己?这种情绪是不是能天长地久,可这一刻却?是无比真切的?。
“似我?这样子的?人,性格很糟糕,也是很难相处。别人喜欢崇拜我?,只是离我?太远。你跟我?这么近,能不嫌弃我?古怪的?性情,令我?真的?很感激。”
他这样儿说话,似他这样的?人,心?里也禁不住微微一动。
自己?这种脾气,有人能这么近伴自己?那?么久,也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
商云裳沉吟:“你倒也是有自知之名。”
王润眼珠子眨也不眨,这般盯着她。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都会渴盼这份喜欢会得到?回应。就连王润这样子的?人,也是不例外。
商云裳原本高高在上,她有着虚伪又光明的?人生,是王润瞧不过眼,将她拉入自己?的?世?界。
商云裳还是那?样温柔亲切,她伸手轻轻拍拍王润的?手背,缓缓说道:“大胤气运已尽,我?也没什么执念,无意强求。父皇已死,曾经的?恩怨也不再重要。过去之事,终究是过去了。”
瞧她一副自我?开解的?样子,仿佛果然已经佛了,王润也是半信半疑。
那?片温热手掌按在王润的?手背之上,却?使得王润有些?心?神不宁。
商云裳叹了口?气:“一族血脉,终究是血浓于?水。旧日里荣华不再,我?只盼他们犹有几分?体面,安稳从高台上踏下来。锦安公主——”
说到?此处,商云裳嗓音微涩:“她还只是个孩子,从前种种,我?并不见怪,让她走吧。”
她这样儿说话,王润虽然多疑,却?也不觉升起了一片暖意。
王润发现人的?心?思就是如此善变,只怕自己?也未必了解自己?。
就像他把锦安公主送到?阿裳手里,本没有存什么好心?思。他内心?渴望见到?一场报复,希望阿裳在泥潭之中更加深陷。
可现在商云裳却?选择了原谅,这自然是俗气了一些?。
商云裳选择了和?解,这种选择就像一杯温水,淡而无味。若以?王润的?性子,他本应该觉得不够刺激。
可是现在,王润心?底竟莫名有些?安慰。
商云裳这样柔软些?的?选择令王润稍稍安心?。
也许阿裳经历太多,所以?整个人终于?平静下来,会选择继续陪伴自己?。
一个人一旦寂寞,就会变得庸俗。王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庸俗了,他温柔对商云裳说道:“好,以?前的?事情,都不用理会了吧。”
女人的?温柔果然是一件很好的?武器,他决定对禹都萧氏皇族好些?,不再折腾他们。
虽然如此,萧熙的?死已像一把利刃,这般刺向了安阳王。
这位短命皇子实在是死得蹊跷,别人也不会信他被贴身宫婢所害。安阳王府自然做出一副清白无辜得样子,可在别人看来,这不可能!
坊间连段子都出来了。
安阳王霸道夺权,欲取玉玺,在萧熙跟前使天子印。这么放肆的?举动刺激了点儿萧熙的?自尊心?,而安阳王偏生又是个脾气暴烈的?武将。一番争执之中,萧熙额被玉玺一角砸中,顿时也是鲜血淋漓。这小皇子体弱,竟在惊惧之中死去。为他入殓宫人还窥见萧熙额头有伤,十指齐折。
这些?故事仿佛是一夕间传遍民间,可谓遍地开花。
就算安阳王抗议这段子OOC,却?也无济于?事。传播性广的?二次创作要求的?是戏剧性,而不是尊重安阳王真正的?个人形象。
更何?况安阳王本有这个心?,也谈不上什么清清白白,自然也是不大好说清楚。
这件事情刺激之下,终于?打破了安阳王竭力维持的?平衡。
首先萧熙死后?,京畿之地顿时生出动荡,安阳王也感受到?禹都对自己?反感情绪。
再来便是是陈、云两州太守跳出来讨伐安阳王,竟趁势围剿安阳王封地。
安阳王占据禹都,本有长久持久经营之意,可是如今立足未稳,萧熙又莫名死去。那?么安阳王脑子里某根弦也被拨动,促使他当?机立断。
禹都王都之气固然诱人,却?不是如今安阳王可以?长期持有的?。
若他眷念名分?,只怕连老巢都未能守住。
安阳王内心?更升起了一股子的?不安。
也许自己?前去禹都,就是咬中诱饵,为人所诱。
否则以?他声势,若非被诱离封地,绝难被人所趁。
陈、云两州出兵,也绝非临时起意。两州之地囤积兵力,刻意隐瞒,似是处心?积虑。
安阳王眼中也是透出了凶猛之意,隐隐可窥见这件事情轮廓。
若他一统天下,以?安阳王之雄心?,行事必定锋锐。某些?隐匿于?暗处熏香的?病秧子自然绝不愿意瞧见这些?。
那?些?人心?心?念念,自然盼望扶上一个性格柔和?之辈,可以?与世?家继续周旋。
这么想?着时候,安阳王背脊也是生出了一层寒意。
他是个谨慎老辣之人,唯一弱点是太具有事业心?了。
正因为安阳王那?么有事业心?,故而竟为人所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如此思之,安阳王简直咽不下这口?气。
他跟王润也有过短暂的?合作,王润是个阴郁且无耻的?人,安阳王一直深深提防。
事已至此,安阳王只能感慨自己?太过于?保守了。正因为他太保守,没有立马挥剑指向世?家。
暗室之中,王润将一颗颗的?棋子拨得咚咚的?响,那?根手指却?是拨动了血腥杀伐,拨开了这片大地上的?战火。
然而事情却?往安阳王最不愿意瞧见的?方向滑过去。
风轻轻吹过草叶,夏日里的?暑气将尽。
萧重策马狂奔,英朗的?面颊透出几分?焦灼急切。
安阳王纵然被占据禹都手握皇子的?利益所诱,到?底也还是具有一丝清明。
所谓那?一丝清明,就是安阳王懂得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安阳王入住禹都的?时候,却?令自己?长子领兵居于?金川之地,以?为呼应。
可是现在这支队伍却?快速前行,想?要对安阳王进行支援。
萧重手掌紧紧的?捏紧了马鞭,掌心?也满是冷冰冰的?汗水。、
事情也远比他知晓要糟糕。
父王离去之时,令三位心?腹共掌封地事务。可是三人中的?林芳哥却?骤生反意,设宴斩杀其他二人,将封地军务闹得一团乱。安阳王从禹都归来,正处于?封地叛徒与陈、云两州兵马的?夹击之下。
这使得萧重一颗心?砰砰的?狂跳,很不是滋味。
这时节,萧重内心?忽而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幸好妹妹去了念善会。
至少这样,玉锦是安全的?。
作为萧家长子,萧重不算愚笨,普通人中的?优秀,可也不算出彩。
他是个沉稳的?人,对自己?父亲很崇拜,一直认真顺从安阳王的?话,好好的?搞家族事业。
比起玉锦这个妹子,萧重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出格的?想?法。
那?么安阳王对这个儿子也很满意。
因为这个儿子可以?更优秀更具个性,却?未必可以?跟一个太具有野心?的?老爹配合更好。
萧重的?资质和?性格恰达好处,很利于?这个家的?团结。
也许萧重内心?之中也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他终究将这个心?思藏在了心?底,没必要说出来。
不过有人却?窥见了这其中微妙,觉得这其中有可趁之机。
毕竟王润搞安阳王,也并不是出于?什么仇恨,而是觉得安阳王太强势了。这安阳王做人太强势,那?王润就感觉自己?跟他可能不是很合得来。
比起安阳王,王润觉得萧重就好拿捏多了。
因为萧重重情意,性格跟思维有许多规则,那?他不会跟老爹一样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