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得意的推开书房门,嘴里调侃不断,就见案前坐着一个少年,十三四岁,一身白底镶金边袍子,束金冠,执紫毫,剑眉入鬓,似墨染就,双目狭长,眼角微扬,轮廓鲜明,气?质疏朗,眉目间隐有日月湟湟,龙章凤姿,丰神俊秀……与曾经见过的画像,一模一样!
“你怎么在这里!”几乎瞬间,他?就尖叫出声。
杨暄放下紫毫,奇怪反问:“孤不在这里,在哪里?”举止神态从容又沉稳。
太子!
这是太子!
现场顿时安静,所有人直直看着杨暄,眸底情?绪不一,但惊讶,却是相同的。
真的是太子!他?们见到太子了!旁的不说,这气?度是一等一的好!不过昌郡王的问题……好像是有点奇怪?
昌郡王自知失言,没时间思考面对杨暄为什么会?在这个问题,急思讷讷找补:“我就是……一时太惊讶了,你太眼熟了,像故人似的。”
“你我兄弟,自是长的像。”杨暄似是很高兴弟弟带人来看他?,亲昵调侃,“四弟是不是感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了?”一边说话,他?一边站起来,“史公公,给孤打水净手。”
史福站在门前,应声出奇激动:“是!”
一盆水快速打来,杨暄投着帕子,净了手,顺便敷到脸上,擦去别人未注意到的,满额头的汗。
昌郡王愤愤瞪着杨暄,满眼都是戾气。什?么看到他就像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也配!他?这么狼狈这么穷,而自己这么好看这么富贵,哪有一丁点像了!
他?忍不住挑毛病:“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杨暄叹了口气:“虽孤未能回宫,但每年,父皇都会送来兄长弟弟们的画像,四弟长的可爱,孤怎会不识?”
神态表情,孝悌十足,一派正气?浩然。
昌郡王只觉得恶心。他?们虽是一个爹,却不是一个娘生的,生出来就对立,他?不信杨暄不知道,演出这副样子,也不难受!他?才不信杨暄真喜欢自己,继续挑刺:“三哥怎么穿这么多?臃臃肿肿的,一点也不好看。”
杨暄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孤倒也想自如些,但这天气……着实冷啊。”
是啊,很冷,都下雪了呢,可昌郡王就不臃肿,也不冷。为什么?人家有紫貂啊!紫貂多保暖,一件御寒没问题,可太子有什?么?就一件镶了金边的袍子,估计连小袄都没有吧……这房间里也没个炭盆,寒风顺着窗户缝就吹进来了,不穿那么厚,不得冻死?
当朝太子啊,连御寒都办不到!皇上是男人,心粗,暂时没想起他?,可统领六宫的田贵妃,掌着各处相关用度,连凤印都拿在手里的田贵妃,怎么就没想着拨点银子照顾一下?
可太子什?么都没说。性子宽厚至此啊……
众人看向昌郡王的目光变的意味深长了起来。
昌郡王差点炸毛,这是怎么了!
“还有,以后勿要唤孤三哥。”
昌郡王仿佛抓到什么把柄似的:“怎么,不愿意认我是不是!”
杨暄摇了摇头,目光怜爱:“自己家中便罢,当着众人,不敬祖宗,不顾皇威……孤倒是没关系,只担心你年幼经不得激,若是气哭了,可怎么好?”
他?怎么就不敬祖宗不顾皇威了!昌郡王心思转了一转,才意识到杨暄在强调太子身份,太子是储君,沾了一个君字,就是君臣有别,严格的说,他?是不能叫三哥,只能唤太子的。
昌郡王从小到大,受尽宠爱,要什?么有什?么,哪受过这等委屈?顿时眼睛就气红了:“你是什么东西,敢瞧不起我!连父皇都不会?骂我,龙床都让我睡的!”
这话一出,满室皆惊。
在场的都是家大业大的,谁没见过小辈争锋?皇权争斗更是步步沾血,残忍程度难以想象,可再怎么着,都是有身份有教养的人,怎能这么骂人?
骂一位嫡兄,还是封号太子的嫡兄什?么东西……
“四弟与孤不同?母,不喜欢孤,孤理解,只是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杨暄眼梢微垂,眸色渐冷。
众人顺着话音,立刻就想到了田贵妃。田贵妃有多受宠,根本不必亲眼见识,只看这么多年,她一直稳掌凤掌,安坐圣上身侧,就知道了。
到底是野路子出身,未得系统教养的女子,养出的孩子也这般无礼。恃宠而骄四个字形容都不够,龙床,也是四皇子能睡的么?田贵妃到底教了四皇子什?么!
再看太子,见到亲人的喜悦皆已散去……也是,凉了心,伤了情?,还想让人家怎么样?
杨暄又提起越王:“不知越王兄长怎么样了?记得幼时他对孤颇为照顾,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
昌郡王被杨暄奇怪的话音转向转懵了,下意识提防:“我哥为什?么要给你消息,你少惦记我哥!”
杨暄眸底墨色幽深,微微阖眸,又是长长一叹。
众人也跟着一叹。
越王……那些关心大半是假的。昌郡王与越王同?母,昌郡王如此玩劣乖张,越王是不是也……想想就为这个国家担忧。
似乎是意识到昌郡王不能好好说话,杨暄视线转到平郡王身上:“这位……是二哥吧?我方才听到有人唤你平郡王。”
“是,参见太子。”平郡王端正行?了个礼。今日发生的事太过突然,他?没有一点准备,只能尽量做到不失礼。
“父皇……他好么?身体可康健?胃口可好?”
“父皇很好……”
“朝上没什么让他烦扰之事吧?孤观邸报,近些时日风调雨顺,百姓安和,只河道上有些闹腾,却也无甚大碍,这次长安不就出了吉兆?”
“太子说的是……”
关切完毕,杨暄似乎对今日探看队伍很是好奇:“今日怎么想着过来看孤?这些大人们……又都是谁?”
“今日四弟办梅宴……”
平郡王正要细述,昌郡王突然插言:“既然看过了,也该走了,二哥,咱们走!”
“四弟何以如此着急?”杨暄看着他?,眉眼带笑,神情?安平,“方才你气?势那般大,不惜砸门也要见孤,不就想同孤好好熟悉熟悉?孤也很喜欢你呢,来来……史公公,去泡壶好茶,孤要招待兄弟,以及诸位大人。”
那会儿想进不让进,这会?儿不想呆,倒走不了了!
昌郡王看向邱无为,想讨个主意。他?若坚持要走,其实杨暄是拦不住的。
邱无为本不想理他?,太能惹祸了!但昌郡王行?为实在太过,已经影响了越王,不能再继续了!遂他?悄悄摇了摇头。
昌郡王只得鼓着脸,愤愤坐下。
杨暄继续问梅宴,昌郡王不答理人,平郡王只得站出来,温声回复。杨暄话题发散性极强,从小小游戏到人才政事,从朝堂到地方,农耕,商事,工造,案刑,户税,竟都有话可说。有些事平郡王也答不出来,只得请教现场大人们……
众人眼神一直未离太子。看他?龙章凤姿,气?势十足,在外人不知道的时候,已成长为一方俊才!
性格宽厚,孝悌忠义,为人方正,遇不平待遇,仍保持一颗本心,愿以善待人,但却不是一味忍让,懂得人性阴暗,不失智慧心机,失望了,难过了,话语机锋间一点不吃亏,拐弯抹角训弟弟损贵妃,昌郡王还听不出来!
知书达理,慧眼独具,只凭寥寥邸报,就能知庙堂政事,以小窥大,知一反三……若站的更高些,能做到的,将是无限大!
这样的太子,岂不正是眼下大安需要的!
众人看着杨暄,个个目光灼灼,烈烈如火。
杨暄在这些目光环绕下,优雅自如,行?云流水,发挥的相当完美。
厚黑虚实道,迷魂道,仁爱局,麻痹对手,暗下杀招,当众拥抱,背后下绊,佐以大义,披张无害羊皮……崔俣教的,都是对的!
他?怎么可能不恶心,怎么会?愿意亲近昌郡王,但姿态摆出来,效果果然出来了!
他?一边拢着衣衫,落落大方侃侃而谈,一边悄悄冲人群里目光呆滞,表情跟傻子似的人们使眼色。
这些人,以谢闻李贺为首。
作者有话要说:四皇子要砸门时……
太子起脚狂奔。
老太监骂人时……
太子像脱缰的野狗一样,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老太监求打时……
太子继续脱缰的野狗一样狂奔,牙豁子都快露出来了。
老太监验过金牌,心内叹息殿下老奴只能帮你到这里时……
太子远远看到了寺庙。
四皇子推第一个门。
太子到门口。
四皇子推第二个门。
太子跳进院子。
四皇子推第三个门。
太子刚好顺窗子溜下,套好外衫,满头大汗,后背都湿了,气还没喘匀,先装逼摆POSE:听说你在找我?▼_▼
四皇子:靠你怎么在这!╭(°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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