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幻想过无数次他们再次相见的场景,他觉得自己在那时候一定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但事实是,当这个人真真切切地站在眼前的时候,顾野发现他所有的腹稿,所有的心思全部都淹没在了砰砰的心跳声里。
也许是喀桑空气12%的氧含量的缘故,或是别的什么,顾野只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哪怕此刻这间包房里的空气含氧量已经接近于蓝星。
一千多个日夜他疯狂想念的那个人就站在他眼前,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
仿佛他一仰头,就能触碰到他的鼻息、他的心跳。
顾野摸着楼濯玉瘦削而冰凉的脸庞,指尖擦过他的眉眼,目光落进了那双滚烫的眸子里。
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冷不防地撞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那个人的手臂收紧,将顾野紧紧地箍在怀里,像是要把他揉碎在自己的血肉里,顾野甚至能够感受到胸口相贴的地方,对方混乱而有力的心跳,以及对方身躯传来的清颤。
“……我想你了。”顾野垂下眼眸,伸手抱住楼濯玉的肩背,埋头进楼濯玉滚烫的脖颈里,嗓音沙哑。
“你长高了。”楼濯玉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顾野的皮肤上,声音是压抑的哽咽。
他离开的时候,顾野不过及他耳尖的位置,现在已经几乎和他一样高了。
“我想你,楼濯玉。我想你。”顾野的手指收紧起来攥住了楼濯玉背后的衣服,用力到指关节都开始泛白,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拼命挤压出来的:“……我想你。我想你,楼濯玉……”
顾野的声音和身体都颤抖起来,到最后像是无比压抑却又声嘶力竭的嘶喊,似乎要把这些年他憋在喉咙里的,盘桓在心口的“我想你”全部释放出来一般,连喊起那个人的名字都带着呜咽声。
他终于抬起头。
眼前这个人,他的战友,他的爱人,几乎瘦脱了形,眼下泛着隐隐的青黑色,连昔日里深邃得仿佛藏了万千星河的眼眸都黯淡了许多,嘴唇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色,眉角一道半指长的疤,看上去已经有些日子了。
顾野摸着那道凹凸不平的疤:“……疼吗?”
楼濯玉近乎贪婪地看着顾野的脸庞,摇了摇头。
“可是我疼。”顾野盯着楼濯玉的眼睛,认真道。
他疼的是不辞而别,疼的是那只亲手扎到他胸口的匕首,仿佛冰凉的刀刃穿透的是他自己的身体,让他在夜里做梦时都感觉心口一阵阵地抽痛。
顾野知道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楼濯玉捧着顾野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侧颊,额头抵着顾野的,说出口的三个字像是一声叹息:“……对不起。”
又小心翼翼地靠近过来,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他轻啄了顾野的唇瓣,又轻轻分开,停留在咫尺距离,像是试探,又像是询问。
顾野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他伸手勾住楼濯玉的脖颈,拉向自己,用力含住了楼濯玉冰凉的唇瓣,厮磨着,吸吮着。
楼濯玉的呼吸滞了一瞬,他闭上眼,近乎虔诚地吻着顾野,不带一丝情丨欲,有的只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歉意。
窗外的飘雪忽然大了起来,房间内的供暖系统散发着暖橙色的光,映着两个久别重逢的人的脸庞。
直到楼濯玉的通讯器突然“嗡”地一声震动,两个人才惊醒一般分开。
“解决了吗?”陌生男人的声音。
顾野心头一跳。
果然,之前还是被发现了。
万幸的是,他们派出来的是楼濯玉,而不是其他人。
只是顾野心思电转,突然朝着楼濯玉做着口型:让他过来。
只一眼,楼濯玉便能意会到顾野的打算,正好他也有些东西需要顾野带回蓝星。
这是两个人之间独有的默契。
“有些麻烦……你过来一下吧,我发现了一些……很有价值的东西。”楼濯玉道。
“……好。”对方只犹豫了一瞬,便应了声。
想来楼濯玉深得信任。
不消片刻,门外便传来了响动。
顾野与楼濯玉对视一眼。
楼濯玉转身去开门,顾野则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楼濯玉,悄声靠在了门侧。
“哒哒——”
脚步声来到了门口。
顾野朝楼濯玉点了点头。
“吱呀——”
门开了。
“你发现了什——呃!”
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野在他进门的一瞬间便一脚踹上了门,同时扑上前去,胳膊扣住了那人的脖颈,一手掀掉他的头盔,一手死死捂住那人的口鼻,并扳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仰头露出脆弱的脖颈。
对方条件反射地反手想要用手肘去撞击,却没有看到对面的楼濯玉手中一闪而过的寒芒。
“嗤——”
锋利的匕首毫无阻碍地刺破皮肤,穿透了颈部动脉,鲜血味儿顿时弥漫起来。
那人的身体抽搐着,挣扎着。
他惊恐地睁大眼,目眦欲裂地盯着面色沉冷的楼濯玉,渐渐失去光彩的眼里有有迷惑,有震惊,更多的还有“叶辜”突然“叛变”带给他的出离愤怒。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随着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眼前开始模糊发黑,直到彻底陷入黑暗,他的身体瘫软了下来,没了声息。
顾野松手,任由手中的尸体软倒在地,从怀里摸出一只备用通讯耳麦,准备启动它。
麻雀那边怕是要急疯了。
“你们不该贸然来这里,军部的计划有些鲁莽了。”楼濯玉擦着匕首,叹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顾野蹙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想你们是为了那三吨药过来的,但这里没有军部想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