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离开之后，商妙短暂地陷入了沉默，她觉得这个副本哪里不太对劲。
不管是林冰这个角色的设定，还是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本世界的相似，以及整个剧情里若隐若现的暗示，商妙都觉得有些怪异。
她原本是不肯承认的，可是现在她和林冰越来越靠近，对方的方方面面，言行之间的细枝末节，都让她无比肯定地想起自己的前女友靳欢。
“097，你上次说副本里的人设会参考现实中的人，这个参考是指玩家的生活。或者我换个问法。”她手指间勾着自己的一缕长发，清缓地捋着，“你们的副本有没有侵犯我的隐私，擅自获取我的记忆？”
系统就像突然卡顿，鲜有地陷入沉默，就在商妙抱着最坏的打算，决心要解约的时候，她突然看到手腕上红光一闪。
系统机械的声音毫无停顿地说：“根据玩家登陆游戏须知条款的第189条，为最大程度满足玩家的心理预期，副本将调动部分玩家记忆作为剧情填充和丰满，增添游戏的真实性和趣味性，提高玩家的游戏体验。注：玩家如需关闭此功能，可点击个人面板，进入隐私设置功能，选择记忆同步关闭，望知悉。”
房间里寂静的可怕，系统也噤声不语。
良久，只听商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庆幸又像是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兼职助手097]玩家是否选择关闭记忆同步功能？
商妙像是没听到，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兼职助手097]玩家是否选择关闭记忆同步功能？
房间里一直没有动静的AI小植突然挪动起来，肢体咔哒咔哒地摩擦出声响，扭头望着商妙的方向提醒：“现在是上午8点25分，距离九点就餐仅剩35分钟，请您早做准备。”
商妙抬眸看了眼小植，突然开口问：“昨晚我为什么会突然睡着？”
小植有问必答：“宾利医生，给您开的药物，有少量的，助眠效果。”
“这样啊。”商妙点点头，努力回想了一下，有些明知故问地说：“是谁送我上楼的？”
小植笨拙地走到门口，视线像是要隔着门板看到外面去，她似乎有点犯难，低着头思考了一会，才放低了声音说：“林总，不让我告诉你，她抱了，你。”
商妙一下子脑补到那个场景，记忆里的人脸很自然就变成了靳欢，虽然理智上知道那人不是她，但心底还是有些许悸动。她目光划过桌上的药，立刻朝小植招了招手：“帮我倒杯热水，我吃药。”
小植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门，直到彻底远离商妙的视线，她才略显疲倦地微微后靠。她眯了会眼，像是刚想起了系统的问话，将半张脸埋在手臂间，含糊不清地道：“不用关了。”
商妙将自己痛苦的神情遮挡起来，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哪怕她这些年刻意屏蔽了关键词，故意不让身边的人提及她，甚至完全摒弃联网设备不去关注她，但每当一些时刻来临，她总忍不住会沉溺在过往。
算了，既然已经决定放下，又何必掩耳盗铃呢？商妙闭上眼，暗暗嘱咐自己：接收现实，不能逃了。不过是时间而已，她可以等。
商妙手指划在手心，像是想要提醒着自己什么。良久，她从床上爬起来，表情已经恢复如旧。等到小植慢吞吞地进门时，商妙已经冲完澡，整理完行李，把出门的衣服都换好了。
“怎么去这么久？”
商妙一只手端起杯子，一只手挤了一颗药，刚要入口，突然想到这药有点催眠，犹豫了一下，见小植没有注意悄悄扔到了垃圾桶里。
小植从进门后就一直远远站着，她反射弧似乎格外长，听到商妙喊她，过了几秒才慢慢挪到商妙的身后，表情委屈地说：“我错了。”
商妙最受不了这种小哭包，忙蹲下身安慰：“我没有怪你。”
小植腼腆地扭了扭身体，突然像是害羞似的，从随身的胶囊里取出一个非常小，近乎芝麻大小的东西：“这个送给你，你好一点。”
她说的很卡，毫无感情，但商妙竟然神奇地听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情绪：这小家伙，竟然是在关心自己吗？
想到昨晚林冰说的AI和人类的困境，又联想到小植这样的存在，她突然能理解林冰身上的那种重担，她握着小植的手，有些心软，却又始终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其实，昨天林冰说那番话的时候，她是故意找了个借口推辞。站在玩游戏的角度，她当然可以是金手指大开的玩家，不管是站在人类，还是AI都有机会大获全胜。但是站在一个有着类似背景经历的人的角度，她对于AI的恐惧和“抗拒”其实并不比对那些人类混蛋少。
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成为AI林冰的帮手。起码，在一切真相还没浮出水面之前。
此时，商妙眼神明亮地借过“小芝麻”，她摊开白皙的掌心，深棕色的不明物品安静地躺在那儿，“这是什么？”
小植好像是懵了一下，伸手挠了挠头：“不知道，我身上，唯一，属于我，的。”她靠近商妙，就像是祈求主人的关爱般蹭了蹭，“我，最宝贝的，都给你。林总，很孤单，你陪陪她。”
明明是毫无情感的机械音，但商妙却听出了恳求的意味，她扭头顺着门缝看了眼外面，“林冰教你说的？”
小植立刻就陷入了慌乱，同手同脚地满地乱走，最后被床脚一撞，定在了原地，两只手突然开始拍打自己的身体。
商妙察觉不对，立刻上前阻止，没想到小植的力气极大，她竟然被生生推开撞在了衣柜一角。
一声巨响，一人一机器全部都安静下来，也是这一刻商妙直观地意识到了AI的杀伤力和攻击型。
她直起身，直觉自己后腰可能有点擦伤，但看到小植惊恐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还一个劲地朝着门口看，就安慰道：“你别怕，我不告状。”
大约是听懂了商妙的话，小植慢慢安静下来，走到商妙身边磕磕绊绊地说：“对，不起。”
商妙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迎着小植的视线张开手掌，她看着那个疑似某植物种子的东西，笑说：“那，这个就算是赔罪礼啦！我就不客气了。”
小植：“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