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林冰被系统强制登出了副本。
此时，她站在主游戏大厅，身上还残留着过电般的刺痛，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大屏幕的某一角。
铺天盖地的游戏屏幕上闪动着无数世界的画面，有缠斗血鬼的少年，有在酒香里旖旎的情人，也有炮火硝烟中许下诺言的挚友，而林冰目不转睛盯着的——是一间冰冷惨白的铁皮工厂仓库改装的手术室。
镜头里的医师冷峻着一张脸，视线在各项仪器上扫过，突然对铁守疆发起一项命令。
林冰眉头紧皱，这医师也是个高智商AI？她竟然从来没有发觉。
此时，她看到医师停下了手术刀，面色轻佻地勾起了唇角说了些什么，几乎是一瞬间，林冰就看到铁守疆的嘴巴一张一合，眼底满是愤怒和不可置信。
他们似乎争论着什么，但是林冰却一个字都听不到——离开了副本，基于信息保密机制，任何人都将无法获取任何副本内的信息。
她看向病床上呼吸逐渐消散的商妙，又迎上医师戏谑而轻慢的目光，不可抑制地烦躁起来，眼底的冷意也越演越烈。
突然，她看到商妙剧烈呛咳起来，身体在手术台上一起一伏，竟像是要将胸腔震裂一般，林冰狂按[紧急帮助]按钮，她的视线黏在商妙的身上，完全没注意到镜头一角铁守疆突然爬起身，疾步跑出了手术室。
她看着商妙越来越惨白的脸，脑海里突兀地想起当年体育馆里分手那一幕。
那天见面之后，她就跟着导师驻扎进了基地的S级研究室。
正在她以为这一生都注定将埋骨于此时，研究室就发生了那场生物化学实验爆炸事件。实验失败，十数位顶尖人才殒命，就连作为助手的她，也因为药物影响永久失去了生育能力。
上面为林冰提供了丰厚的补偿，并让她从实验室工作人员转业到科技公司。但是导师和挚友的死亡，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如果没有人坚持下去，只怕将来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那时候，她就发誓要坚定地完成他们的理想，哪怕换一种形式。
此时，看着商妙面目全非地躺在那里，林冰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实验室的尸体，漫天的白色碎布，黏腻腻的粉色皮肉，她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看不清，无声地嘶吼着，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别再离开我。”
林冰眼圈微红，无声地呢喃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充斥上林冰的心头。
即使眼前这座虚拟的大厅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她，这不过是一场由数据组成的游戏，但她仍旧不受控地感到紧张和惶然。
她眼底满是悲切，终于等到了来自“紧急帮助”的女声。她再次命令道：“数据重启，重新登入。”
“靳总稍安勿躁，系统正在修复中，还得半个小时左右。”
女孩子温柔的声音响起，似乎有意在安抚着林冰的情绪，“您也别太担心，玩家在游戏死了就会自动读档重启，疼痛感只会模拟现实的20%。”
林冰：“20%？”
“是的，不会很痛苦的。”负责内测的女员工在内线轻松对话。
她调取了商妙的面板，划拉了几下，突然“哎呀”一声，不好意思道：“差点忘记了，第一个世界没有读档功能，看来只能重新再清档玩一次了。”
也没事，失败乃成功之母，多死几次之后就有经验了。
女员工颇有经验地讲解着，却不知道林冰的脸已经黑到了极致，她难得一见地发起了脾气，“开启组队模式，把我和商妙的ID绑在一起。”
“啊，这不行的。”员工极力劝阻，语气却不见得有多认真。
组队模式目前还没有测试样本，危险程度未知，但她还是尽职尽责地科普，“您是内测账号，享有的权限比兼职账号高太多了，不符合组队规则。如果非要强行绑定，那您就会完全失去游戏副本内的主动选择权，失去角色的完全控制权，失去作为内测玩家享受的一切优待……”
员工细数着各种“失去”，郑重地提醒。
“我们的组队模式全程匿名，玩家不一定是合作关系，副本的难度会提升2倍以上。而且，您一旦选择组队模式，就必须和绑定玩家共同完成至少7个世界才能解绑，解绑之后您的账号就相当于是注销，再想进入游戏，只能重新注册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