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
今日是柳安忆三朝回门之时。
因是皇帝亲自指婚,柳元轲又心知自家夫人之前相看亲事的举动犯了皇帝的忌讳,因此两边只合了个八字便匆匆把婚事?办了。
婚事?不得不一切从简,柳元轲夫妇到底觉得亏待了这个女儿,私下补贴了她许多嫁妆。
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对于柳安忆而言,从被指婚的那天起她的人生就是一片灰暗。
她永远忘不了顾珩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死物,一个不值得入他眼的卑贱之物。
她是那么的仰慕他?,可是他不光要给她指婚,竟还要燕梨为她选夫婿!
他?就是在羞辱她!
然而天恩不可违,即使她的父亲是当朝首辅,她也只能接受这荒唐的指婚。
柳安忆哭着求了父亲很多次,想要他?为她求情,让皇帝放她一马,可父亲却只会心痛地看着她,然后摇摇头。
母亲抹着泪对她说:“安儿啊,你?认命吧。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婚嫁本就不由自主,是娘不好,娘之前太过宠你?,一心想要给你?最好的,哪知道反而害了你?!”
“安儿,”母亲紧紧握着她的手,“娘去打听过了,永安候的这个二儿子虽说平庸了些,但也是个老实本分的,房中也只得一个通房,不是那等风流浪荡之人。永安候府人丁不多,也不是那等规矩重的,你?身份贵重,嫁过去他们必不敢薄待你?。可见陛下还是给你?爹爹面子的,安儿,好好过日子罢。”
柳安忆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堂堂首辅之女,不得不下嫁给永安候那个各处都平平的儿子,而燕梨不过是一介商女,她却能得到这世上最尊贵之人的宠爱!
她恨燕梨,更恨顾珩,都是他们她才落得了这番田地!
回门时阿娘一见她就哭了。
她固然是着绫罗绸缎,佩金玉珠宝,丈夫也敬重她,可她眼中没有一丝光彩。
阿娘抱着她哭了许久,柳安忆却不想哭:“阿娘,我想去爹爹书房坐坐。”
“你?去那里做什么?”柳夫人微微蹙眉,“你?爹爹平时不叫人进?他?书房的。”
“可我又不是外人,”柳安忆摇摇柳夫人的手臂,“我就是,就是想再看一眼他的字迹。”
“安儿!”柳夫人沉声道。
“阿娘,我就最后看一眼,好不好?从此之后,我就断了所有念想,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但我想最后在看一眼......”柳安忆垂泪道。
柳夫人到底是心疼女儿,拗不过她的请求,悄悄把她放进了书房。
“你?爹爹正和姑爷说话呢,你?看完就快出来吧。”柳夫人叮嘱她。
柳安忆坐在书桌前,怔怔的望着满桌的文书公案。
她随手拿起一封奏折,看到了上面的朱批。
他?的字也如他?的人一般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用这艳红的朱砂写字,更如鲜血一般肃杀。
是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抱有任何幻想,他?就是一个残酷无情的暴君!
柳安忆一手攥成了拳,身体却因兴奋和紧张微微颤抖着,她按照那个人吩咐,找到了他?要的那个东西。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实在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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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不仅自己住进了长信宫,还把小狸花也接了进?来。
这个燕梨是很欢迎的,她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边看话本子一边撸猫。小狸花又乖又懒,把它?抱到一个地方它都不愿意动的,这可便宜了燕梨,让她只要一伸手就能有猫撸。
看她喜欢顾珩也有些高兴,于是不仅献出了自己的猫,献殷勤也越发勤了,每天变着花样地给燕梨做各种美食。
燕梨吃了三天就不允许他再做,堂堂一国之君天天泡在厨房算是怎么回事?,有这点时间不如多去理政,免得皇位再坐不稳。
顾珩垂头丧气地被她赶走了。
他?好像越来越不会讨她的欢心了。过去每次他的成绩进步她会高兴,他?做红烧肉她也会高兴,可他现在好像不论怎么做,她都没有很高兴。
顾珩忽然想到燕梨看得那些话本子。
他?找来李德福:“去,把阿姐看得那些话本子一模一样的给朕弄一份。”
李德福:“......”
他?太难了,总是要面对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
但李德福作为太监中的领军人物,是不会让主子的任何需求落空的,他?很快就找来了一堆话本子。
“这些就是阿姐平日看得那些?”顾珩问道。
“回陛下,是的。”李德福沉稳地答道。
话本封面精美,还绘有精致的人物绣像,就是这名字......
《深宫春情》?顾珩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那本《深宫春情》。
没看几?页他“啪”一下合上了书页,眼神震惊,脸颊通红。
这这这这怎会如此露骨!还还还还是贵妃和王爷!
阿姐居然看这种东西!
顾珩愣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把这本书压箱底。
然而他?的手却不听使唤的打开了它?,一座新世界的大门缓缓在他面前打开。
他?脸上的红晕慢慢蔓延的脖颈,眼睛却越来越亮。
居然......还可以这样!
当?,当?然,这本书也不全是描写一些晋江不允许发生的事?情,还是很有一些风花雪月的。
顾珩觉得他?学到了很多,他?放下书,手指有些激动地搓了搓。
这是阿姐喜欢的书,那上面的情节她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书中人物感情增进?多是靠游园,正好湖中的荷花开了,他?应该邀请阿姐泛舟湖上。
顾珩兴冲冲赶到正殿时燕梨正在和小狸花玩,她在一根木棍上吊了根羽毛,在小狸花面前一晃一晃的,试图让这只懒猫动一动。
小狸花伸出爪子试探着抓了两下,见燕梨不让它抓到便又把爪子收了回去,不动如山。
“唉,你?真是懒死了!”燕梨挫败地使劲撸了两下毛。
“小狸花它......年纪大了后就一直这样。”每次说出“小狸花”这个名字他?心都会酥酥麻麻地一颤,顾珩又羞涩又紧张,“阿姐,太液湖中荷花已开,你?可愿去游湖?”
燕梨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我不是不能出去吗?”
“和我一起,自然是可以的。”顾珩面色如常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