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教坊司里的女乐有几个不是官宦人家出身?”燕梨勾起一个满怀恶意的笑,“天?下可怜人多?得是,我为什么非得帮你们?”
李承望怔怔地看着她,忍不住有点委屈:“燕姑娘,我觉得你好讨厌我啊......”明明她主动带他过来的时候他还心?中窃喜以为这事十拿九稳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一个乱臣贼子的儿子,我不应该讨厌吗?”燕梨的声音冷酷无情。
李承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颓然垂下头去。
燕梨的心?头也升起一股疲惫感。好端端的,她在这里为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小子有什么意思呢?能解决任何问题吗?
她忽然觉得好累好累,很想去抱一抱顾珩,也让他抱一抱自己。
“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燕梨背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让你母亲尽快进宫找我,我有事要和她谈。”
她说完也不去管李承望,径直出了门朝自己的房间疾奔而去,她要回宫!她现在就要看到顾珩!
听到这边闹出的动静燕老?爷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就要走??还没吃午饭呢!”
“爹爹,”燕梨有些愧疚地对燕老?爷道,“我下次再来看你,我现在有急事要去找顾珩,我先?回宫了。”
“唉,你这。”燕老?爷长叹一口气,挥挥手,“去吧去吧,真是女大不中留呦。”
燕梨伸手抱了抱燕老?爷:“改天?再回来看您。”
她说完再不耽搁,催着身边宫人快马加鞭地回了宫。
在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她想要试一试,但?是却从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过顾珩,只是给了他一句“不会离开”的含糊的承诺。
这算什么???可那傻小子竟还跟捡了便宜一样高?兴地接受了!
除了顾珩,再不会有人这样傻了。
她这样磨磨蹭蹭含含糊糊,皆是因为她为自己想得太多?,却为他想得太少。燕梨从前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孤身一人在这个对女人极不友好的时代,为自己多?想一些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可今日见?了李承望,她却忽然无法忍受了。
李承望和顾珩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若是仔细观察,还能发现他们眉眼眼间有着三四分?的相?像。可若是不知内情的人同时见?到这两人,却绝不会觉得二人有一丝一毫相?似之处。
他们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李承望是没有吃过苦的天?真无邪小少爷,而顾珩却是被苦难淬炼出的一把利剑。
这利剑伤人,也伤己。
燕梨忍不住想,如果顾珩不是被丢掉,那他现在会不会跟李承望很像呢?有些天?真,有些单纯,甚至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傻,一腔意气地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他可能无法成为身经百战战无不胜的将军,也不能轻而易举地将整个朝堂玩弄于鼓掌之上,他没有那些狠辣的心?机谋算,可是每一天?都很开心?。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命运就是如此弄人,一个小岔道的偏差,就足以引起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李承望享受美食珍馐尚还挑挑拣拣时,顾珩连干硬的面饼都不能吃饱;在李承望绫罗绸缎也只穿一次时,顾珩只能把破烂的衣衫缝了又补;在李承望破了点皮都有一堆人围着嘘寒问暖时,顾珩被管事鞭打也只能靠自己扛过去。
他们明明是亲兄弟,可是人生却如此天?差地别。如果不是燕梨的介入,李承望一辈子都会是个锦衣玉食的少爷,而顾珩最终只能成为成王败寇下的一具枯骨。
燕梨承认她是被刺激到了,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对照组摆在眼前,她无法不为他难过不平,甚至无法控制地迁怒于李承望。
她甚至忍不住迁怒自己——他把所有的真心?都交付于她,而她回馈给他的却只有瞻前顾后?。
明明都已经留好了万全的退路,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她难道就不可以大胆一次,无所顾忌一次吗?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
燕梨知道,如果她不去主动挑破这层窗户纸,那么以顾珩的自卑敏感,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勇气跨出这最后?一步。
那就由她来主动一次吧!
燕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着顾珩飞奔而去。
她闯进长信宫时,顾珩正蹲在地上逗猫,他的声音听起来又酸又不满:“怎么你这肥猫的待遇就这么好?嗯?”
“阿珩。”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跑了一长段路而显得有些气喘。
“阿姐?”顾珩惊讶地站起来,眼中有喜意略过,“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于她猛然扑上来的拥抱。
他下意识地搂住她,像是搂住了一朵飘忽的云,他声音也不自觉得又轻又低:“怎么了?”
燕梨把他抱得更紧,心?中巨大的满足和酸楚让她有些哽咽:“想你了。”
顾珩眼中顿时略过一丝戾气和怒意:“怎么?难道在宫外还有人敢给你气受?李德福,传朕命令......”
“没有,”燕梨打断他,“没有人给我气受,我就是想你了。”
“怎,怎么突然这么说......”顾珩有些绷不住地脸红了。
燕梨抬起头,轻轻吻在他下颌:“因为突然,不想再当你的阿姐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来,我的男主好像都比较怂,都是女主主动告白的,不争气的儿啊!(沧桑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