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舟瞧着几乎是瞬间就到了近前的男子,对方一双凤目直勾勾盯着他,像是多日见不到肉骨头的狼狗。
原本眼底的冷戾在对上巫舟那没眼看的眼神时,陡然溢满了腻死人的光,抬起手想摸了摸少年的脸,被躲了去也不恼,这小混蛋跑了这么?久,原来就躲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得到消息说是夫人就在左丞相府的后院,怕人又跑了,根本来不及再绕一圈从前门走,直接仗着?身手不错,直接翻墙过来了。
萧云闲头一次爬墙,可等见到人,别的情绪都消失殆尽,满心满眼只剩下面前的少年。
为了怕有一丁点儿的可能性累及巫舟,萧云闲半年多前将人算计走了,如今算算日子,近二百天的日夜,再瞧见人,那些入骨的思念让萧云闲恨不得立刻将人抱在怀里啃上几口。
巫舟看到萧云闲的那一刻就放弃了,得,就算是想跑怕是也来不及了。
本来不想理他,可整个院子的人都偷偷往这边瞄,结果这厮像是没看到一样,只那么盯着他,看得巫舟没忍不住,抬脚朝他不轻不重踹了脚:瞧什么?瞧?没见过是不是?
萧云闲没脸没皮地顺手握住了他的脚踝,指腹还摩挲了下,气得巫舟这次直接踹在了对方的腰上,倒是惹得男子眼底的光更盛。不过这会儿冷静下来,萧云闲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他望着?少年仅着?了足衣的脚,还有坐着?的软榻,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副将只告知了报信人巫舟在左丞相这里,并未提缘由,萧云闲刚开始太过急迫,倒是也没多想,如今视线终于舍得从少年身上移开,转过身,环顾一圈,一双凤眸冷下来,森冷地盯着被压着?跪在地上的下人,以及管家……神色躲闪畏惧的众人,最后落在面色也颇为恍然的左丞相脸上,阴郁的嗓音带着?暴躁的沉冷:“这是怎么回事?”
左丞相到现在哪里还不懂,他猜测怕是这将军夫人与将军吵架了,干脆就混进了他这府里住几日,结果因为姿容不俗被这管家的侄儿看上了,生出调.戏之意,今日趁机下了手,结果……
刚好他想见将军,就一直派人守在将军府外,终于看到这刘副将将人给拉了进来,就撞到一起了。
刘副将认出将军夫人,也就有了后来的一幕。
左丞相头疼不已,以前也没说将军对夫人特别在意啊,可如今一看……到底是谁胡说的?
左丞相觉得自己头顶上这顶乌纱怕是不稳了,张张嘴,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他要怎么说?说自己府里的下人调.戏了将军夫人不成还污蔑夫人勾.搭他?
就将军这杀人不眨眼的性子,怕是连他一起捏死的心思都有了。连相爷都不敢开口,其余人更加不敢了。
那本来还喊冤的管家看到萧云闲出现,整个人都傻了,浑身一哆嗦,这会儿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了。
众人:“…………”
巫舟一看这情况怕是再不出声都耗在这里了,以萧云闲这护犊子的性子,若是知晓了……怕就算是这左丞相萧云闲也不会给面子。
这几日,他虽然待在后院,但却听了不少,毕竟这府里闲来无事嘴碎的人不少,大致也清楚了如今朝堂左丞相所处的局势,左丞相是老臣,在文武百官心里又极得民心,如今酉帝禅位,这左丞相的位置却颇为尴尬,毕竟若是新帝若是萧云闲,他这位置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
不过这左丞相却是把控朝堂的一把好手,对萧云闲极为有利。
萧云闲避而不见,怕也是在观望,如今谁先走一步就落了下乘,受制于人,萧云闲这大尾巴狼是在吊着?左丞相。
巫舟与萧云闲相处了这么?久,也了解对方这性子,一旦今日让对方知道了,当着?这么?多人不给左丞相面子,这两人算是……巫舟瞧了惴惴不安的众人一眼,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个僵局:“将军,你?到底是来接我回府的,还是干别的来了?”
萧云闲一直没等到心头肉开口说话,这会儿听到了,上一刻周身还暴戾的气质一收,转过身,脸色好了不少:“当然是来接你?。”
巫舟挑眉,“那还不走?”说着,就要下榻,结果就看到那厮眼底一亮,直接拦腰将他抱了起来。
巫舟:“…………”行,为了以后这厮当皇帝阻力少一些,他忍。
巫舟在萧云闲出声之?前,直接开口了:“刘副将,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按照章程怎么办就怎么办,可懂?交给刑部,这人不是第一次犯,好好查查。左丞相,这是你府里的人,希望你?会给我一个交代。”
左丞相本来怕将军冲冠一怒为蓝颜,已经坐好了丢面子丢里子被罢官的准备,没想到这将军夫人竟然直接按照章程走,对上巫舟澹然的眉眼,突然醍醐灌顶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感激道:“老夫自然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萧云闲扫了对方一眼,眼神沉郁,可巫舟开了口,这个面子他还是会给的,更何况,有先前的坑在,萧云闲生怕对方一恼直接将他给埋了。
巫舟被萧云闲直接给带回了将军府,萧云闲大概这些时日找人找的真?的急了,此刻终于将人给抱在了怀里,心情极好,一路上遇到行礼的下人,难得有了好模样,让下面的人惊讶不已。
萧云闲一脚踹开房门,将人抱了进.去,放在了软榻上,俯身两条手臂撑在了巫舟的身侧,凤眸灼灼盯着他:“小舟,下次不能这么?吓唬我了,我……”
巫舟却是抬眼打算他的话:“说起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算一算账?”
萧云闲愣了下:“嗯?”
巫舟咧嘴一笑,原本懒洋洋的表情随着这个动作阴测测的,撑起身体,反而靠近了些:“比如,给我挖坑让我自己离开京城?比如,还装病重骗我回来?再比如,派人跟踪我?将军啊,要不……我们掰着?手指一桩桩一件件好好算算?要是实在不行,你?看看,如今酉帝也禅位了,将军你?如今大权在握,也不必受威胁了,说起来这赐婚也没什么?作用了,要不……我们和离一下?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当然你也比跟我提什么?婚书,我这可跟你?成过婚了,也不算毁约,如今我们是‘感情破裂’和离,不算违背吧?”
萧云闲被巫舟一连串的话砸的脑袋有点蒙,终于脑袋冷静下来,对上巫舟认真的眼,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光顾着找媳妇儿了,将这件事忘记了。
当初他为了留人在身边,让婚书兑现,让酉帝下旨,如今酉帝没什么?威胁力了,对方若是执意和离,他难道还能真的将人绑在身边不成?
萧云闲对上巫舟黑漆漆的眸仁,清楚的在对方的眸仁里看到自己的模样,突然站起身,正襟威严:“突然想起来书房还有一些正事要处理,小舟啊,你?先好好洗漱休息一番,稍后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巫舟瞧着几乎话落就离开关门一气呵成的男子,挑眉:就不信治不了你?。
他懒洋洋伸了个懒腰,美滋滋睡了一觉。
另一边书房里,萧云闲望着?面前的奏折,头疼不已:媳妇儿都要跟自己和离了,这折子还改什么??
萧云闲在脑海里立刻想了几种策略,威逼利诱;强取豪夺;权势压迫……或者,直接将人给关起来。
可这些若是对普通人来说兴许有用,可对于那小混蛋却是鸡肋,他不确定对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至少能凭空消失这种,就是不是他能控制的。
更何况,他想要对方留在身边长长久久的,而并非朝夕。
萧云闲在书房一直呆到天黑也没想出个一个办法?,对于军营甚至朝堂的事,他胜券在握,可对于感情一事,他前头这么?多年,年少时进了军营就跟一群汉子呆在军营里,满脑子都是为国立功,如何与敌军厮杀打?胜仗;后来受困于心病,干脆生出了另外一种人格,当了五年心思纯善的萧夫子,对方对感情之?事也是一片空白……
先前要将酉帝拉下马还能有理由将人困住,他能从对方的行动与话里话外感觉到对方想让自己当这个皇帝,他自私地借用了这个方法不动声色将人困在身边,可如今大局已定,之?后呢……
原本他算好了,对方听到他重伤不知昏迷不醒心急之下回来,到时候他自然能借着?重病这个缘由让对方照顾他,如此一来,朝夕相处间,他一腔热血一片真?心,就不信融不化?对方的心,更何况,他能看出来对方也不是对他无心,至少不讨厌。
光是凭着这一点,他就有一半的把握,可没算到……中间最重要的环节断了,媳妇儿如今要跟他和离了。
萧云闲皱着眉望着?前方,久久都没有回神。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吴副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左丞相求见。”
萧云闲这会儿哪里有心情搭理:“不见。”
吴副将顿了顿,又道:“左丞相说……他有办法?让主子与夫人和好如初。”若非对方说出这么?一句,他也不会跑来这么?一趟禀告,从夫人回来主子就把自己关在书房,看来是被赶出来了。
萧云闲闻言抬眼,黑漆漆的凤眸定定望着?书房的门,不知想到了什么?:“带他过来。”
吴副将就知道主子会同意的,赶紧应了声,就去带人了。
不多时,左丞相被带了进来,吴副将将门从外面关上了。
萧云闲懒洋洋扫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坐。”
左丞相瞧着萧云闲自若的神情以及极好的精神气,想想先前还传言对方重伤不治昏迷不醒,怎么瞧都觉得不像。
本来他也当了真?,可等将军夫人离开之?后他询问了一番,推测了一下,就觉得莫不是这将军与夫人早些时日就生了争吵,是以将军才有此下策?他实在是寻不到办法?来见萧云闲,他如今身份尴尬,他需要一个承诺,否则,无法?进行下一步。
所以他干脆赌了赌,果然,将军见他了。
左丞相先将先前调.戏夫人的结果说了出来,对方先前就祸害了不少姑娘,他相信管家,全权交给了对方管理府里,他未曾想发生了这种事,直接仗责了一番,辞退了管家,而那下人被下了大狱,怕是要服几十年苦役。
萧云闲阴测测看了他一眼:“欺负了我的人,这么?简单就行了?”
左丞相既然来了,自然也安排妥当了:“将军放心,老臣已经安排好了,对方在牢里绝不会好,至于苦役,说是几十年,他这辈子也别想回来了。”途中再发?生点什么?,自然也不会有人再联系到他们头上。
萧云闲抬眼,脸上表情虽然依然冷漠,显然听出了左丞相话里的深意,对这种结果还算满意。
萧云闲的手指在案上点了点,扫了左丞相一眼,这老狐狸。
左丞相终于开始说起了这次来的重点:“将军,老臣斗胆问一句,您与夫人是不是出了些摩擦?”
萧云闲幽幽看他一眼,并未开口。
左丞相却是看出点端倪:“将军,您若是愿意与老臣说说,老臣说不定能给你?出出主意,毕竟……老臣年过半百,子孙成群,对这种事还是颇有心得。”
萧云闲扫了他一眼:子孙成群?那他是绝后的,跟他说这个有什么?用?
不过想到这老狐狸府里有这么?多的姨娘,还与夫人这么?和睦,也许……真的有办法?也说不定。
萧云闲想了想,简单将两个人的问题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