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一个废太子可能会有重?新复位的可能;可一个残废太子可就没了。
反倒会让二皇子放弃警惕心。
果然,晚膳是武安侯亲自送过来的,等门一关,直接再?次跪了下来:“殿下,这次……是犬子罪孽深重,老臣自知罪大恶极。可老臣恳请殿下一定要想开,无论如何,先回?京,老臣……”
“侯爷不必说了。”阎云承打断他的话,淡漠地转动轮椅到了窗棂前,拨弄一株兰花,“我已经成?了这幅模样,就算是回去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增烦恼,让……父皇见之?难受。”
“可殿下……”
“不必多言,我倦了,侯爷回吧。”阎云承直接下了逐客令。
武安侯只能先离开了。
巫舟趴在阎云承的腿上,默默用爪子摸了摸鼻子,今晚上武安侯只有一句话说对了,他儿砸的确是“犬”子。
巫舟能明显感觉到阎云承情绪的低迷,先前的话他是故意说给武安侯听,他双.腿是好的,自然不存在会让阎帝难受,不过是推托之?词。
可说出来,阎云承的心情?怕不会太好。
父子真的情?深吗?如果情?深,一年前阎帝就不会那么废了阎云承的太子之?位。虽说当时的确事情?闹得很大,可冷静下来,太子是何为人,不信阎帝不知晓,可对方还是这么做了。
在阎云承看来,那过往的父子情?深就是塑料父子情?了。
巫舟豆丁眼转了转,突然软软汪唔一声,小爪子搭在了阎云承的手臂上,仰起头,巴巴的眼神可怜兮兮的,喉咙间发出咕哝声,朝阎云承汪一声,再?朝着?膳盒汪一声,叫声又软又惨,咩咩呜呜的,仿佛在说:饿~求投喂。
阎云承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指腹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耳朵,轻笑了声,倒是推着?轮椅过去桌前,将?膳盒里的膳食端了出来,三荤三素,还有一碗粥。
阎云承拿出一个小碟,捡出来狗子能吃的,放在他面前,至于那碗白粥也一并放了过去。
他自己却并未动筷。
巫舟这几日与他相处,自从出事之?后,阎云承胃口就不怎么好,不过,狗子自然有狗子的狗办法。
巫舟直接在粥碗端过来的时候,一脑袋直接扎了进.去,吭哧吭哧地拱进碗里,只露出一条尾巴,四肢爪子使力,吃得香喷喷的,边吃边哼唧哼唧的,那动静打破了房间的沉寂,让阎云承瞧得忍不住直头疼,怕蠢狗自己把自己闷死了。等巫舟喝两口,就将他小脑袋给捞起来,结果瞧到对方那满脸都是粥渍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刚给他擦干净,蠢东西又吭哧吭哧继续……
阎云承最后没办法,敲了他的小脑袋一下,将?碗放到一边,直接拿来另外一个干净的碟子,倒了一些:“我一口,你一口,不许再乱吃。”
狗子端坐在那里,哈赤哈赤地吐舌.头:“汪!”听不懂!
阎云承眼底露出一抹笑意,拿着木箸吃了一口,看狗子要探头,立刻按住了,等他吃完这一口,才许狗子吃。
狗子立刻舌忝了一口粥,刚要第二口,阎云承立刻止住了。
狗子委屈巴巴的“汪唔”一声,阎云承眼底的笑意更浓,神情?也愈发温柔耐心。
这样一来一往,狗子吃得多,阎云承为了教对方也吃了不少,比平日还多。
等一人一狗用完了晚膳,巫舟瞧了眼几乎被一扫而空的桌面,咧嘴吐了吐舌头,深藏功与名。
这边一人一狗相处和谐,武安侯这一晚就彻夜未眠了。
他想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写信回去了。
这件事是瞒不住了,但他还是暂时将武缮舟将?大皇子禁锢的事瞒了下来,只说自己无意间寻到了大皇子,只是大皇子情?况不好……这个不好,就是对方的双.腿残疾。
等写完了信,武安侯坐在窗前一整晚,才咬牙招来心腹,将?信八百里加急送入京。
阎帝接到信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信递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刚要歇了,听说是武安侯的加急信,皱着眉让大太监呈了上来。
可等看完,阎帝愣住了,坐在龙榻上恍惚许久。
当年他突然知晓那件事,的确是震怒生气的,可将对方暂时罢黜太子也是一时冲动,当时刚好太子写了一封奏折,洋洋洒洒数页,都是反对他当时的一件决策。加上这些年,太子虽然都是为民请命,是个好的,却不知委婉回?旋,与他顶撞数次,甚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让他这个皇帝下不来台。
几件事撞到一起,他就干脆借着?这件事想敲打对方一番,借机改改他那个性子,否则以后继承了皇位,明明是好心,却只会被误会。
阎帝目的是好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贬太子出京之?后,对方并未前方封地。
他只当对方是闹性子,让他出去散散心,见识见识江湖的险恶也可,他一直没怀疑对方出事,因为这一年来,每个月都有信寄回?来,让他安心。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最优秀最引以为傲的皇子,竟然……就这么出事了?
阎帝呆坐在龙榻前半宿,最终连夜起身去了御书房,写了一封圣旨,召大皇子回?京。
让身边的心腹太监亲自去传旨。
巫舟接下来两日过得极为舒心,一则是大概要回?京了,男主心情?大概不错,对他愈发温柔;二则就是……狗子终于不用只喝蔬菜粥了。
先前宅子里只有他与男主时,男主只会熬粥,一日三顿,他喝的都快忘记自己是只狗了。
武安侯愧疚,从山下请来了最好的厨子,一日三餐,堪比御膳。
巫舟吃得肚子圆,在这种?幸福中,等到了宫里来宣读圣旨的大太监,召阎云承回京。
巫舟想也知道,阎云承势必是要回?京的,但他不能处于被动,也不能自己提出来,还要光明正大地回去,但他不能开这个口,有个人却是能。
这个人自然就是武安侯了。
阎云承先前再?三拒绝对方,武安侯因为前身的事,愧疚不敢贸然再劝,只能寻求援助,而当时在凉亭时,阎云承唯一有情?绪波动的,就是提到阎帝的时候,武安侯自然而然只能求助阎帝。
如此一来,阎帝亲自下了旨,阎云承回京光明正大,且他在试探,试探阎帝的态度。
阎帝这次派了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总管,且圣旨细数拳拳父子之?情?,最后表达了阎帝的思念之情?,已在京城为其备下府邸,特许回?京。
阎云承一年前出事被废,因为先前是太子,并未封王位,是以依然是大皇子,先前也是住在东宫,自然没有府邸。如今阎帝点名给他准备了府邸,代表的意思很明显了,只要他一回?京,怕是立刻就会重?新加封。
圣旨之下,阎云承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同意启程回?京。
巫舟等坐上回?京的马车,摇摇晃晃间,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闭目养神看不清模样的男主,这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间,武安侯为子还债,自然出于被动,为了武缮舟只能为其所用;阎帝如今既然写了那么一封圣旨,态度也很明显了,对方很内疚,愧疚之?下自然对其只会比当太子的时候更好。
最重?要的一点,京中除了二皇子,以往那些王爷皇子都示男主喂劲敌,可这次回去之后,对方这模样,怕是那些人的目标立刻就会转移到二皇子身上了,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给二皇子拉了一波仇恨……
巫舟想清楚了,默默打了个寒颤,这一朝回?京,怕是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等着?了。
他突然庆幸自己如今是一只狗子了,否则,以男主此刻的心机与警惕心,还有那隐藏的不可估量的能力,怕是不会相信任何靠近的人。
他如今不过是借着?便利,可一旦变回来……
巫舟默默用爪子蒙住了眼:突然想想,这金手指还是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