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站在血池之中,满身浸血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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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洲成日同她待在一处,沈青青像是只溺在蜜罐里的飞虫,已经醉倒在甜蜜之中,忘了今夕何年。
她拖着,日复一日,不去想脑海中的倒计时。
直到明日是最后一日。
计划好一切的沈青青在听到系统播报后,终是有了一种美梦要醒的紧迫感。
天还没亮,半宿没阖眼的她就起身去收拾包袱。
昨夜阿洲答应她了,今日回庆灵峰的旧宅小住一日,待明天采了野果再回来。
这是她要求的,如果一定会离开,她希望自己是在庆灵峰离开。
算是有始有终。
她会给自己这个本不该出现的角色安排一个结局。
至少是能让阿洲接受的结局。
沈青青想着,将包袱打包好,又将之前准备好的零嘴带上,去敲了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红牛。
他还没睡醒,冷风刺的脸生疼,待瞧清楚来人后,一下就精神了,赶忙捋了捋杂乱的发丝,这时,听沈氏温声道:“抱歉,这么早来敲门,这是我做的一些零嘴儿,你娘爱吃,请帮我转交给她。”
“哦,好,我一定转交。”
红牛木讷的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这样盯着沈氏非常无理,可就是忍不住不去瞧她。
今日的沈氏梳着俩麻花小辫儿,身着红色小袄,在青蓝色的光线下,格外俏丽。
“那我就先走了。”沈青青刚迈出两步,突然回首道:“听说你要去饶州书院读书了?”
“啊,是,年后就去。”红牛有些意外,这事还是西洲哥为他办妥的。
“那就抓住机会,读出些什么。王婶一直盼着你能有出息的。”
“那嫂嫂你呢?”
红牛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口,自觉失言,正要道歉,听她道:“我同我夫君一样,自然希望熟识的人都能有个好归宿、好去处,你还小,莫要辜负了大好时光,将心思浪费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说罢,他守着冬日里的那一抹红,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有种再也见不到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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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风雪初霁,艳阳正好,暖光顺着窗棂折在男人高大的身影上,青青见阿洲在弯腰穿鞋,想了想,终是没能把刚做好的登云靴拿出来给他。
就放在柜子里吧,等下次换衣服时,总是能看到的。
这些日子,沈青青悄悄收起来了自己很多私人物品,希望能将对阿洲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收拾的差不多了吧,我去看一眼小应,咱们就出发。”
“好,我同你一起吧,顺便把他早晨用过的碗筷拿出来。”
“不用了,水太凉,我来洗就好,你先喝点热水等我片刻就好。”
沈青青乖顺的点点头,取了本册子随意翻了起来。
萧应知道主子今日要去爬山,早早起来在屋里等着,想着今晚终于不用再受罪了,他也正好得闲在周围溜达溜达。
看爷来了,萧应下床行礼。
“走之前,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萧应欣然应下,“爷请讲。”
“昨日听人说起,郭兴那日在被押解的途中逃走了,这天寒地冻的,他极有可能回折回三溪村,甚至有可能闯进家里。”西洲面上带寒,想到郭兴这人,心里就止不住的泛狠。
“那属下……”
“一会儿我们走了,你就出去转转,若是见到郭兴的行踪,你跟好便是,方便的话,喊些人来将他抓了也行,总之,确保郭兴远离三溪村。”
“是,属下明白。”
萧应疑惑,爷怎么就对郭兴这人如此重视,先是让知州大人亲自安排人调查郭兴,揪出他过错,后又帮他堂妹脱离奴籍。
他实在是想不通爷这么做的理由。
罢了,这好歹也是爷主动交给第一个任务,他尽心尽力办好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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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三溪村外,群山环绕,万里冰封。
两人正停在道路旁歇脚,准备吃点东西再进山。
覆着白雪的小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的痕迹,西洲见她站在一旁,举着个烧饼小口吃着,招了招手,“青青坐过来一起吃,先不急着上山。”
沈青青摇摇头,温声道:“还是不了,坐下容易吃的一身渣,这件小袄我喜欢的很。”
她今日身上穿着的是阿洲前端日子给她新做的袄子,妃色的袄边上压着白绒绒的兔毛,是阿洲亲自猎的,这件袄子的颜色她也喜欢,不是像那种素面的衣裳,怎么穿都觉得灰头土脸。
她到底年纪还小,喜欢些青春靓丽的颜色和款式。
“喜欢下次就早点拿出来穿,还以为你要留到过年,等过几天得空了,我带你去镇子上再做两身。”
“不用了,这种衣服在村子里穿怪显眼的,万一让人惦记上咱家床下藏着的银子可怎么办,还是等开春了做些平常的衣服就好。”
西洲见妻子说有模有样,忍不住起身揉了揉她的额头,两人吃完,便没再耽搁,往山上走了。
沈青青白得来的那个旧宅就在半山腰,路不难走,只是得横穿两条溪水。好在天寒地冻,溪水结了冰,两人没费什么气力就过了。
庆灵峰上有不少野松树和野果树,看上去没那么荒凉。
当初,沈青青就靠着识别野果子的技能,在林中存活下来。
二人上山途中,她随手摘了几次,就收获了一小兜寒莓,时不时地拿出来给二人含上一颗,酸酸甜甜,别有滋味。
“嗯……我记得这附近有几颗拐枣树的,怎么找不到了。”沈青青执意要摘点拐枣再回去,西洲也不着急,就陪着她兜兜转转在半山腰寻起了果树。
倏地,沈青青突然被西洲拉住,微微向后扯着。
“慢点往后走,站我后面。”西洲的声音压的很低,充满着警惕的味道。
沈青青知道出了状况,悄悄挪着步子往后走。
没走两步,方才对面的雪地猛然一动,夹杂着干草的沙沙声。
一只青面獠牙的棕黑花野猪,满脸是血的从雪堆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