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不是没有一个人在家待过,往日阿洲同工友去饶州或镇上做工时,她都是一个人。
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阿洲走的第一天开始,家门口就没断过人。
不是王婶,便是李氏,甚至连虎子他娘都找来同她唠家常,顺便还送了她一只四个月大的狗崽子养来看院。
沈青青突然觉得,村子里的人待她比往日都热情许多。
渐渐地,往日的风言风语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都是夸她贤惠能干,持家有方。
面对突如其来的热情,沈青青一一应付着,日子过得倒是很快。
进了腊月,各家各户都忙着杀猪、大扫除、贴窗花,沈青青自然也操持起来。
想着阿洲许着这几日就回来了,她把这些备好的东西都藏进偏房,等着他回来时,送他一个惊喜。
阿洲离开满一个月的日子盼星星盼月亮的到了。
他却没有回来。
沈青青心里生出些许担忧,但想着冬日路途不便,许是路上耽搁了也未可说。
她乖顺等着,相信阿洲许下的每一个诺言。
五天、十天、二十天。
直至小年那一日,一大早便有人开始放鞭炮,将她从浅寐中吵醒。
不经意间,日复一日堆积在心头上的不安就这样突然爆发出来。
沈青青难过的躺在那,不想动。
这是阿洲离开的五十五天。
忽而觉得,上天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她冒险为阿洲留下,而他却不见了。
意外的是,沈青青没有哭,只抬着眼,瞧着地上那条被拖得很长的影子,愣出了神儿。
阿洲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非要编出去送小应回家的借口来瞒着她呢?
她思来想去,乡邻异常举动,特别来探望她的,大都是阿洲那些工友的女眷,不难想到是阿洲安排的。
可小应要走,几乎是临时起意,阿洲若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走,不可能提前安排。
前几日,沈青青找到虎子,问了个明白。
虎子起先不愿意讲,见沈青青红了眼眶,才一五一十讲出来。
原来早在二人回庆灵峰之前,阿洲就告知他要远行之事,将她托付给了几人关照。
沈青青倒不是怨阿洲,阿洲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是不想让她忧心。
毕竟阿洲是有仇家的。
他不带她,也是为了护她周全吧。
可她不能在这一直傻等下去。
沈青青给阿洲的归期拟了个日子。
昨日,就是最后一日。
他回不来,那她就去找他。
沈青青不哭不闹,起身为自己绾了个男子的发髻,而后平静的换了身前几日改好的男装,挎上小包袱,推门迈了出去。
院里的小黄狗正撅着屁股拱雪堆玩儿,见是她来,摇着尾巴一溜烟的跑去,兴奋的围着她转了两圈儿。
沈青青俯下身,揉了揉狗头,“乖,王婶家有肉吃,等我把你爹领回来了,你可得长壮壮的才好。”
随后,她牵着小家伙去了王婶家,将它拴在门口。
走出几步,听见狗子在身后哼唧哼唧叫着,沈青青的腿顿时跟灌了铅似的,半分也挪不开了。
她让小家伙等她,不就同当初阿洲一样么?
此去一路,不知困难几何。
何时能回来,她也不知道。
那份等人的煎熬,她必不能让小家伙也受着了。
想着,沈青青快速折回去,将狗子身上夹着的信塞进王婶家门缝里,匆匆离开。
出了三溪村,沈青青望着前路白雪茫茫,明亮的眸瞳没有一丝犹豫。
她牵着狗,迎着霞光,向着前路一步步地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