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的及时。
方才谢承泽不经意一碰,萧彦浑身就已似过电一般;若是再与他对饮,决计会掩饰不住露出异样。
萧彦被扶进特意为他布置的营房,躺倒在羊皮毡褥里,昏昏沉沉。北境酒烈,灼烧得仿佛心尖贴了块炭,虽是困倦却难以入睡。
直到他忍不住摸了摸白日里被触碰过的手背,才明白那不是烈酒在烧。
——而是怀念,深入肌理、刻进骨髓的怀念。
谢承泽的气味、温度、笑容、眼泪,统统被前世那一剑钉进他心里,像是埋进土下的种子,一朝萌芽,再压不住。
谢承泽啊谢承泽,这一世还长,我须得尽快把你抛于脑后。
但心头像是被点起一盏小火,止不住地灼烧。萧彦想暗自咒骂一句,又舍不得,按住心口勉强睡了。
次日早早醒来,吩咐往秋山出发。
乐孟瞧见他眼下乌青,连连摇头:“殿下一路奔波到此,昨晚又醉得不轻,怎么也得歇一日再走。”
乐季也附和:“是啊,咱们日程宽泛,不急这一日,卫队和马匹也得休整。”
萧彦着急要走不过是为避谢承泽,明知理亏,便不再坚持,心里却无端烦躁,啐道:“你们倒比本王娇嫩!”
乐孟看看他,问:“殿下怎么了?好像一到军营便一直不太自在?可是饮食不惯?”
萧彦哪能说实话,只说要透气,走出帐房。
旭日渐升,玄旗迎风而展。校场传来阵阵呼喝,萧彦在马厩边磨蹭转悠,终于□□练之声吸引,脚步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说来也怪,黑压压一片人,年轻力壮的军士动作整齐划一,偏偏一眼就瞧见那张面孔。
晨曦之中,谢承泽脸侧汗水闪光。
萧彦几乎立即转头调开视线。又不好立即走开,只肃容装作认真观看。众军士见恭王在旁,愈发拿出劲头,一口气演练许久也不停下。
萧彦渐觉北风吹寒,此时身边跟的乐季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军士,眼中羡慕,早忘了顾及他的寒凉。萧彦走又走不得,只好站在原处。
忽然脚面一暖,低头一看,却又是昨日那只毛球,正伏在脚下对他摇尾巴。这一下乐季终于回神,向校场中的常思明拱手,引着萧彦往回走。
毛球便也颠颠地跟在后面。
众军士见了又哄笑。常思明板下脸叱责,下令暂歇,萧彦赶紧加快脚步,可惜还是听见有人朝这边轻快地追过来。
毛球似乎铁了心要粘他,灵活地在萧彦两脚之间穿梭,就是不肯走。打狗须看主人面,乐季空有功夫却不想下重手,哭笑不得:“谢小将军,还是你来……”
萧彦闻言一急:“你这也算个侍卫?!连个狗崽子你也抓不到么!”
谢承泽已近前俯身,一把揪了毛球后颈提起来,不好意思地笑:“又烦扰殿下了,嘿嘿。在首阳时我在家也养过狗,后来……”
是啊,你确是烦扰我了。
他还想再说些,萧彦淡然摇头示意无妨,正要继续走时,毛球一声呜咽,似是被谢承泽揪的疼了。
萧彦回头,一人一狗正看着他,眼里巴巴的都是还想再和他待会的意思。
虽然早已打定主意避开,但萧彦仍忍不住停下叮嘱:“你轻些,仔细弄疼它。”
虽是教训的语气,但说出来之后不自觉显得更像是熟稔亲密的埋怨。谢承泽一愣,随即笑了,把毛球往他怀里一塞:“那给殿下抱着。”
萧彦猝不及防,就这么把毛球接住了;想斥他不守礼节,张嘴却说道:“它叫什么名字?”
谢承泽扬扬眉:“枣核。”
萧彦哑然失笑。
果然么,谢承泽给狗起名还是这个套路。
见他脸色松缓,谢承泽开始滔滔不绝:“殿下请瞧它脑门上这一撮黑毛,形状像不像枣核?它是我上回打猎从草甸子那边捡来的,别看现在它憨憨的,老兵们说它可能是野狼留的种,长大以后就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