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依旧肆虐着,未曾停歇。
诺大的室内沉香袅袅,烛火摇曳,一片阒寂。
忽地,一茶杯自珠帘中甩出,恰砸中跪在帘前的蒙面黑衣人的额头上,血水自他的伤口处汩汩流出,那人却一声也不敢吭。
“废物,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一道阴鸷地声音自帘内透出。
一道闪电劈过,原本昏暗的室内忽然亮堂起来,那人坐于太师椅上,锦衣华服,原本温和的面目却因为发怒而变得狰狞起来,如同鬼怪一般。
一声轰雷过后,室内恢复昏暗以及沉寂。
“殿下恕罪,我等原以为对手不过楚王一人,岂料他的同伴竟是个武功极为高强的人,我等竟不是他的对手,且那人深有谋略,竟用调虎离山之计,引得我们上钩,从而给了楚王逃跑的机会。”跪在地上的蒙面人道。
“可知那人的身份?”里面的人似乎恢复了冷静。
“靖阳王傅子彦。”
原本静立在帘内,一动不动,犹如一具雕像的黑袍男子闻言终于动了下身影。
“你确定没看错?本王曾听闻,那傅子彦是个只?知风花雪月的浪荡公子,怎会懂武?”坐在太师椅上的人道。
“属下曾在牡丹街与靖阳王有过一面之缘,属下确定没认错。”蒙面人坚定道。
“可恶!”那人一拍桌子,随后道:“你退下吧。”
蒙面人领命退下。
慕容沅一手抵着额头,眉头紧蹙,随即冷笑一声,挡他路者,只?有死?路一条。
*
半柱香过去了,傅子彦却仿佛等了一世纪之久,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傅子彦心头涌上一阵恐慌,正当他准备挣扎起身,去洞外找她时,嫣嫣终于回来了。
她全?身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将她纤瘦娇小的身段全?部展露了出来,一脸狼狈,额前几缕头发湿哒哒的,黏在白皙的脸颊上,长长的眼睫毛似乎还挂着小水珠,可她望着他笑,笑容无比灿烂,是他从未见过的开心,而且是对着他的。
傅子彦本因她抛下他执意出洞寻草药的行为感到生气的,可如今看到她的笑容,心中却一片柔软,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起来。
“你看我带回了什?么?”嫣嫣笑眯眯道,但因为冷的缘故,声音有些?打颤。
她的左手拿着草药,右手拿着一只?兔子,兔子无声无息的,似乎死?了过去。
看得出她十分高兴,傅子彦也不好拂了她的兴致,浅笑道:“兔子是怎么回事?”
嫣嫣等的就是傅子彦这句话,嫣嫣杏眸一亮,兴冲冲道:“我正在采草药呢,这只?兔子就望我这边冲了过来,然后就直接撞上了我前面的树,死?了。”
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忙地跑到火堆前,将兔子和药放在一边,烤起火来,映着昏黄的火光,她苍白的脸上更加白了几分,瘦弱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也在不停的打架。
“……”傅子彦看了她一眼,眉头皱了下,又古怪地瞥了眼被她扔在地上的兔子,“这兔子定是十分倒霉才会遇见你。”
明明是因为它蠢,嫣嫣心中暗忖,嘴上却说道:“世上一切事都有缘法,遇到我是它的缘。”
火的热力驱赶了身上的寒气,嫣嫣牙齿不打架了,整个人暖洋洋的,除了身上的湿衣服让她有些?难受,她长长吁了口气。
傅子彦见她不冷了,眉头亦跟着舒展,随即好笑,“是孽缘吧。”
嫣嫣一愣,气得瞪了他一眼,“你这人真讨厌。”
被骂了傅子彦也不生气,反倒喜欢她没有把自己?当主子看待,笑意反而加深,却又扯到伤口,长眉一皱,额头冒了细细的冷汗。
嫣嫣心一紧,连忙靠过去要给他检查伤口,手刚摸上去,就被傅子彦阻止,他握着她的手,低声地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
嫣嫣看着自己?那只?被他紧握的手,心跳不禁乱了序,脸热辣辣的,她低着纤颈,声如蚊蝇道:“没……没事就好。我去把药捣了。”
傅子彦见她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目光不禁一沉。
嫣嫣见他没放手,反而紧了几分,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脸不由更红了,她害羞地挣脱,但又不敢用力,怕弄疼他,小声催促道:“你快放开呀。”
傅子彦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缓缓松了手,得到解脱的嫣嫣极其远离了他,拿起草药,到一旁捣烂。
药捣好后,嫣嫣准备替傅子彦拔去肩膀上的箭,她柔声道:“你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
傅子彦点点头,原担心她害怕不敢拔准备自己?拔的,谁知却被她拒绝,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拔箭的过程,她不仅眼睛不曾眨巴一下,连动作都显得十分娴熟。
傅子彦只?在箭□□那一刻,身子绷紧了一下,其余时刻就跟没事人似的,嫣嫣不由佩服他的忍耐力,而看着那流血不止的伤口,嫣嫣心口顿时缩了一下,随后赶忙为他敷上药,又用准备好的布条把伤口缠裹上。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且无比流畅,就仿佛经?常做一般,傅子彦脸上不由露出诧异之色,“你以前也给人处理过伤口么?”
“嗯。”嫣嫣并?未抬头,只?是淡淡道,“以前在药铺里帮忙看病人,也给处理过刀伤之类的。”
“之前倒是没听你说过。”傅子彦突然对她以前的生活有些?好奇。
嫣嫣闻言抬眸,微笑道:“你也没问。”
的确是。傅子彦沉默地看着她替自己?处理完了伤口,突然开口问:“你可还有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