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冰得一激灵,这瞌睡也跟着抖没了。
回头一看,就见着周小丽手里拿着一瓶冻成全冰,冒着冷气的怡宝。
看到段稷坐起来,她笑眯眯地问道:“还困吗?”
“还困我再给你来一下。”
段稷连忙摇头。
周小丽又看向他旁边正想顶风作案的陶子川。
“不了不了,红姐,我现在清醒的不得了,感觉这本语文书都能背得下来!”这玩意陶子川挨过,比迎面来一巴掌都管用,夏天还好,每次周小丽都要等天冷了这么搞,这么刺激一下,差不多跟灵魂出窍再回笼一个感觉了。
“语文书不必了,这篇文言文倒是要背,我后面会检查,背不下来就不准下课。”周小丽道。
“啊……”班上同学顿时发出一片鬼哭狼嚎。
周小丽喜欢把难得放前面讲,用她的俗话说就是先苦后甜,把难讲的讲了以后就轻松了。
而他们这节课讲得就是号称史上倒数第二难背的《逍遥游》。
她像没看到同学哀怨的眼神,拿着矿泉水瓶往讲台上走。
“要下课了,不讲了,抽几个人回答问题吧。”
周小丽往底下扫视一圈,目光落到了无所事事的段稷身上,“描写大鹏起飞的广度和高度的是哪两句?”
“段稷,你来回答看看。”
“啊?”段稷惊讶了下,周小丽一学期抽他回答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就算叫起来了,自己肯定也回答不上来。
任琄竖起课本,回头小声提醒,“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他说的声音更乳猫叫似的,段稷就听到了前半句,还是靠懵的,他拿起书看了几眼,没找到那句话,干脆试探着背道:“水击三千里,六王毕四海一?”
他一回答完,班上就就传出几声抑制不住的偷笑。
周小丽倒是晓得他这德行,也没怎么发火,“反正这篇也要背,你提前背也行。”
“《逍遥游》里写鹏的,”她还没抽完,下课铃就响了。
班上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下课,去操场。”
其他学校到高中后,课间一般就跑个操就行了,但七中比较特殊,跑完两圈,还得做时代在召唤,这样做完,大课间的休息时间也没多少了,后来可能是学生反映得太强烈,才改成一三五做操,二四跑操。
今天刚好是跑操,每个班级都排成两列长队,依次开始跑。
冯淮正好排到段稷旁边。
段稷用余光瞟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牤子的脸色好像比平时要苍白很多,不晓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还没来得及多想,口哨就响了,学生们就像出笼的鸟,开始一窝蜂地围着操场跑动。
“跑个锤子跑,老子早饭都没吃。”陶子川在段稷后面抱怨。
“我还不是照样没吃。”段稷回道。
刚说完,突然被人从侧面撞了下,他没个准备,差点摔进操场旁边的花坛。
“你他妈干,”嘛字还没说得出来,段稷就看到本来跑得好好的人突然像融化的冰棍似的,毫无征兆地挨着自己滑到了地上。
周围的同学都被吓到了,纷纷停下脚步。
段稷回过神,连忙蹲下把冯淮扶起来。
“你咋了?”
“没事。”冯淮脸色惨白,一把他推开,就干呕了一声。
他用手捂住嘴,眉头紧皱,看着非常不舒服。
“发生什么了?”周小丽神色慌张地跑过来。
段稷沉下脸,“他不舒服。”
“那赶快送医务室。”周小丽蹲下身,关切道:“能起来吗?”
冯淮点头,刚想站起来,胃里立马跟着迅速翻涌。
段稷看到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迟疑片刻,突然背对着他蹲下来。
冯淮愣了下。
“上来啊。”段稷不耐烦地喊道。
周小丽也催道:“别耽搁,快点,走不动就让段稷背你去!”
少年时期,再宽阔的肩膀,都会显得有些薄弱,段稷弓着腰,校服外套很明显地勾勒出他纤瘦的肩骨。
冯淮看了眼段稷的后背,最终还是慢吞吞地爬了上去。
段稷本来以为这牤子看着没二两肉,体重肯定跟女的差不多,结果起来的时候腿直打哆嗦。
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背着冯淮往医务室的方向跑。
还没到医务室门口,冯淮就忍不住了,挣扎着想下来,“要吐。”
听到他说要吐,段稷也慌了,“你别吐我身上啊!”
他赶紧把人放在地上,冯淮还想憋到垃圾桶旁边,结果脚一挨着地,就一阵胸闷心慌,撑着墙壁把早上吃的喝的都吐了出来。
“你到底咋了啊?”段稷看到地上的秽物也没多嫌弃,摸完身上的全部兜儿都没找到纸。
“我没纸,你拿自己的衣袖擦擦。”
冯淮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肯定不能真的拿衣袖擦,他吐完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从自己外套兜里拿出一包心相印,抽出一张仔细把嘴擦干净。
擦完,他就准备上楼,段稷连忙拦住他,“你干嘛去啊?”
冯淮:“打扫。”
段稷翻了下白眼,“你先去医务室,我来扫。”
冯淮刚想说自己没事了,仅剩的那点耐心被耗尽的段稷突然抓着他手臂,硬生生把人往医务室的方向拖。
“你有病就看病行不行,等会出事还得赖在我头上!”
冯淮瞥了眼拽着手臂的手。
段稷的手很好看,又细又长,连手背的青筋都清晰的恰到好处,既能让人看出是男生的手,但又不会绷的太狰狞。
到了医务室,刚踏进门,段稷就朝着里面喊道:“老师,有人不舒服。”
“来了来了。”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人走出来,“哪点不舒服?”
“他刚刚在来的路上吐了。”段稷替冯淮回答。
周老师摸了摸冯淮的额头,“头昏不昏?”
“有点。”
“现在还想不想吐?”
冯淮摇头。
“早上吃的什么?”
冯淮一板一眼地回答,“稀饭。”
老师又问:“平时运不运动?”
冯淮想了想,“课间操算不算?”
“算,但你今天还有没有做其他运动?”周老师道。
冯淮没来由地看了眼旁边的段稷,然后又看向面前的老师,淡淡道:“早上跑了操场。”
“跑了多少?”
“五圈。”
听到冯淮的回答,段稷心里倏地咯噔了一下。
400米一圈的操场,5圈就是2000米了。
“难怪。”周老师拍了拍他肩膀,“你平时没这么运动过,现在突然加大运动量,身体负荷不了,肯定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