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文笑道：“也挺好，正好是年末。”
两人话题延伸，杨嘉文倒是没给方云谏推销。倒是方云谏自己，大致看了看杨嘉文的朋友圈。
他此前说杨嘉文在做销售。这话是真，但不全面。
杨嘉文是房产中介。而看他的衣着，方云谏也能察觉出，老同?学在行业里多半也算优秀骨干，做得不错。
随着两人话题延伸，他用这话夸了杨嘉文一句。
杨嘉文笑道：“没有的事儿。也是咱们同?学经常关照，才能做到现在。”
方云谏只当这是客气话，笑着说：“以后我要是买房子，一定?第一时间找你。”
杨嘉文叹道：“大家伙儿是到成家的年纪了。”说着，不忘看顾女儿。
方云谏说：“你倒是好，一毕业就解决终身大事。”
杨嘉文笑道：“我和我爱人是大学那会儿就认识的。不过啊，你还真别说。之前同?学聚会，差点成了育儿大会。”
方云谏跟着笑。
杨嘉文：“他们还念叨，说庄晏没来……对了，庄晏之前买房子，还咨询过我，可惜没有成?交。”
方云谏接口：“是品兰苑那边？”
杨嘉文：“品兰苑？”似乎思索片刻，“哦，你说花园路那边吗？”
方云谏说：“对。”
杨嘉文摇头：“不是。那边的楼盘太新了，也都是高层。他是给他爸妈买养老房，看的都是比较干净的老小区。”
方云谏：“养老房？”
杨嘉文说：“对。要说啊，当初咱们上高中的时候，家长会，我还见?过庄家叔叔阿姨。结果几年过去，庄晏陪着他们来咨询，我看他们好像还年轻了不少。儿子出息啊，做爸妈的也顺心。”
说着，又逗起自家女儿。
方云谏眼皮缓缓眨动，陷入十足困惑。
过了会儿，天色逐渐暗下。杨子涵小朋友抖完了鸽食，杨嘉文则道：“对了，你怎么知道庄晏还看什么房子？”
这话是随口一问。
可方云谏听着，却觉得通体冰凉。
他脑海里有?极多、极多不解之处：按照庄晏告诉自己的话，他和父母关系不睦，几年都未有联系。到现在，虽然有所?和缓，可自己提出去见?庄家父母，庄晏也是不赞同?态度。
此刻听着杨嘉文的话，方云谏喉结滚动一下，还是笑着讲话，说：“之前看那边楼盘的时候见?过一次。”
“哦，”杨嘉文说，“也对，他现在不缺钱。”
方云谏沉默片刻，问：“你说，庄晏是陪着他爸妈咨询的？”
杨嘉文：“对啊。”
一副很奇怪方云谏为什么有?此一问的样子。
方云谏随意解释：“他应该很忙，没想到还有?这个空闲。”
杨嘉文笑道：“毕竟是自家爸妈。”
方云谏问：“他们关系好吗？”
杨嘉文：“蛮好的吧。对了云谏，高中那会儿，你不是和庄晏关系不错吗？”
方云谏心头更乱，勉强解释：“这几年没太联系。就是高中的时候，我见?他和他爸妈吵架。”
杨嘉文笑道：“这样。不过父母和孩子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当初暑假，孙洋他们不是去京市玩儿了吗？说是在颐和园遇到庄晏一家子，巧得嘞。”
方云谏：“——暑假？”
他从脑海中翻出“孙洋”这个名字。
这也是一个他们班上的同?学，和杨嘉文关系不错。
但是，按照庄晏的说法，他整整一个暑假，都被关在老家。
杨嘉文似乎没有留意到方云谏的不同?。杨子涵小朋友彻底抖完了鸽食，看着乌拉乌拉的鸽子，缠着爸爸还要再来一袋。
杨嘉文说“不行”，恰好有?人打电话来，是杨嘉文的妻子，问他有?没有接到女儿，怎么还不到家。
杨嘉文解释两句，挂了电话，和方云谏告别。
方云谏神思恍惚，一直到杨嘉文离开很久，他依然坐在长椅上。
他脑子太乱太乱，却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难道庄晏都是骗我的吗？
再有?。
如果庄晏在父母这件事上骗了他，那其他事情呢？
庄晏有没有在其他事情上骗他。
方云谏想到这些，浑身发冷。
他手撑着头，冬日的寒风吹来。
方云谏手脚冰凉，心头很多疑虑，却不知从何开始理顺。
他回想起自己与庄晏重逢以来的一幕幕。校门口偶遇，庄晏剖白心扉，说对他念念不忘。房东那边出事，所?以自己搬去与庄晏同住。同?居这段时间，庄晏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分床睡。但在这之外?，两人在生活上又的确契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机又开始震动。
方云谏心头有预感。
还是那句话。他没有父母，方世林被抓之前被没收所有?财产，听闻爷爷奶奶早就病逝。妈妈这边，也是类似光景。人生在世，方云谏是真正孑然一身。
到现在，他与庄晏同居一处，抹去了与原本房东的租赁关系。
他被公司开除，手续办完，今天跑了最后一趟……
老同?学逢年过节会有?联系，却再没有真正交心、时常电话问候的朋友。
那么，还有?谁会联系他？
只有庄晏。
方云谏手指发抖，按了接通。
已经六点多。杨嘉文走后，不知不觉间，他又在广场上坐了许久。
庄晏的嗓音从那头传过来，笑着说：“看来是我比你先?回来。冰箱里还有?之前剩下的一点牛肉，怎么样，你干脆教教我怎么处理？”
方云谏不答。
庄晏：“喂？喂？……云谏？”
方云谏还是没有?应话。
庄晏再叫了他几声，嘀咕一句“难道没信号”，然后挂断电话。
方云谏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捂住眼睛。
他听到鸽子拍打翅膀的声音，听到来往陌生人的讲话声，路上的车声。
一切尘世的喧嚣中，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依然是庄晏。
这一次，庄晏还是先说：“云谏？能听到吗？”
方云谏到底开口了。
他嗓子发干、发涩，轻声说：“可以。”
庄晏沉默片刻，温和地问他：“你走到哪里了？”
方云谏吐出一口气，回答：“还在人民广场这边。”
庄晏轻轻“啊”了声，问：“怎么不回家？”
方云谏说：“刚刚遇到杨嘉文了。你还记得他吗？”
庄晏安静。
方云谏深呼吸，问：“你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过了会儿，庄晏才说：“宝贝，回家再说好不好？”
方云谏说：“你承认你骗我了？”
庄晏像是斟酌过，才回答：“对。但是——不完全是骗你。我之前和你说的话里，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真的。我的确被关到老家一段时间，的确之后不敢找你，的确一直记挂着你。云谏，咱们也再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对你是什么样，你真的感觉不出来吗？”
方云谏说：“我今晚就不回去了，咱们都冷静一下吧。”
他听到庄晏抽气的声音。
庄晏说：“云谏，我……”
方云谏挂了电话。
他再发了会儿呆，然后低头，编辑出给牛肉解冻、腌制的方法，发给庄晏。
这之后，庄晏回复他：你住在哪里？
方云谏回复：酒店吧。
庄晏回复：回来吧，云谏。
庄晏：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担心，如果你不原谅我，我要怎么办？
庄晏：我和你分开的时间越久，就越担心。
庄晏：杨嘉文是不是还和你说了我陪我爸妈看房子的事情？
方云谏：对。
庄晏：我爸妈到现在还以为，他们把我“纠正”过来了。
方云谏苦笑，摇头。
他打字：那你打算一直让他们这么觉得吗？
庄晏：不会。
庄晏：我和你说的，其实是我理想中自己会做到的。云谏，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方云谏心想：我要怎么想相信你？
他打字：我……
原本想说，我们还是冷静一下吧。但庄晏拍了一张图片发过来，问他牛肉是否是这么处理。
方云谏皱眉，却是看到庄晏的手。
上面贴着创可贴。
方云谏：你受伤了？
庄晏：……
庄晏撤回图片。
方云谏：我看到了！
庄晏：你住哪个酒店？我可能有会员。
方云谏：你别管我住哪个酒店了。
庄晏：云谏
方云谏蓦地站起，一边按住语音键，一边往停车场去。
方云谏：“你别动刀了，等我回去。”
过了会儿，庄晏回复他：好，等你^_^
方云谏没有再看。
这个点，正是堵车的时候。他到家的时候，已经七点多。
方云谏进了门，先?看庄晏的手。
他看着上面的创可贴，深呼吸：“你多大人了，切个牛肉还能把手切了？”
庄晏看他，眸色深深，笑一下：“我以后多练练。”
方云谏放下他的手。
庄晏说：“云谏，咱们——”
方云谏没有看他的眼睛，而是拐进厨房。
他挽起袖子，看着案板上的状况，快速说：“你把柜子下面第二层最左边的锅拿上来。米饭焖了吗？”
庄晏咳一声：“没有。”
方云谏无奈：“那就不用电饭煲了，来不及，用锅子吧。”
庄晏笑道：“都听你的。”
他一路给方云谏打下手，方云谏看在眼里，心头被欺骗的怒火一点点平息，换做无可奈何。
等到晚餐上桌，他也算饥肠辘辘，无力再说更多。
庄晏看他，方云谏叹口气，说：“先?吃饭吧。”
庄晏笑着说了一句“好”，然后说：“我去开一瓶酒。”
方云谏没有讲话，默认下来。
等到红酒上桌，庄晏再找其他话题，问起杨嘉文的近况。
方云谏心头有刺，顺势说：“他家姑娘都上中班了。”
庄晏看他片刻，说：“云谏，你喜欢小孩？”
方云谏说：“喜欢。”
庄晏皱眉，放下筷子。
方云谏看他，问：“想什么呢？”
庄晏说：“咱们两个，可能没法要小孩。”
方云谏说：“哦，你爸妈应该也很想要孙子吧？他们都不催你吗？”
庄晏克制着，说：“偶尔会催，但我态度还算坚决。”
方云谏说：“坚决地让他们觉得你是直男？”
庄晏沉默。
方云谏：“……”
方云谏还是说：“吃饭吧。”
庄晏看他一眼，说：“喝酒。”
方云谏未说什么。
两人吃饭、喝酒。大抵还是因为心头有事，所?以方云谏很快又觉得上头。
他脑子晕乎，一杯就倒。倒下之后，脑子里还是杨嘉文的话，以及那个自己在意了一路的问题。
庄晏真的只在这件事上骗了他吗？
不知道……
他听到一点动静，是庄晏从桌子另一边过来，要扶起他。
方云谏手指颤动一下，抬手拉住庄晏的领子。
庄晏显得惊讶，说：“你——？”
方云谏看他片刻，思绪混沌，问他：“你只骗了我这一次？”
庄晏看他，说：“你醉了。”
方云谏拉着他领子的手一点点落下，整个人被庄晏架起。
庄晏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卧室去。
方云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一直到他被扶上床、盖上被子了，他才回过神：庄晏竟然把他扶进了那间刚刚摆了家具的屋子，而非方云谏此前睡的客房。
在他躺下之后，庄晏又出去。过了会儿，端了一杯水过来。
他在床边坐下，温柔地对方云谏说：“你还能起来吗？”
方云谏眨动一下眼睛。
庄晏叹口气，摇摇头，扶着他起来，说：“吃了药再睡。”
方云谏皱眉。
庄晏哄他：“乖。”
方云谏嘀咕：“什么药啊？”
庄晏笑一下，说：“解酒的。你好歹是个工作人士，酒量也太差了。”
方云谏不好反驳。
同?样喝了一杯，庄晏却和没事儿人似的。
他含住药片，而庄晏把温热的水送到他唇边。
方云谏低头，乖巧地喝水。
只是嘴唇碰上水面时，他又抬起头，问了句：“你怎么把我弄到这个房子？”
庄晏神色不动，回答：“这边近啊，反正都是咱们两个睡，哪个房子不是一样吗？”
方云谏用自己不够用的脑子想一想，觉得有?道理。
但他还是吐槽：“之前还能把我抱起来呢，这会儿就不行啦？”
庄晏笑一下，凑过来亲一亲他唇角，说：“没办法，我也有?点醉，怕把你摔了。”
方云谏被亲得很舒服，认可了这句话。
他就着水，咽下药片。
庄晏扶着他躺下，人却依然坐在床边。
方云谏近乎落入梦中，喃喃说：“你要看我睡？”
庄晏说：“对，睡美人。”
方云谏忍俊不禁。
他一面笑，一面觉得愈发头晕。眼皮太沉重，好像闭上之后，就再没办法睁开。
他真的睡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脚步声。庄晏从床边站起身，出门，还关了灯。
方云谏的意识下坠、下坠，要落入一片黑甜之间。
到这一刻，他忽而激灵一下。
不对劲——
他想到此前餐桌边，自己拉住庄晏的领子。
庄晏的领口，隐隐约约，透出一点白色痕迹？
是什么？
方云谏仿佛听到各自扑簌簌拍动翅膀的声音。
他拼命抓住一点残留的意识，去思索、判断。
庄晏的领子上，为什么好像有一片鸽子的羽毛？
还有?……
他真的，是喝醉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庄庄收网，开始破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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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听取了意见，下夹子前就不更了哈，把入V爆更攒在下夹子后那天（10更左右，具体看能写到哪里吧）。
周天晚上见，先溜了（顶锅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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