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在中午复健时,收到了帝国机甲研究所的邀请。
彼时正是周末,他们昨夜疯了一宿,大清早双方皆起来不能,拖到正午方才下楼。
正午微扎眼的阳光从落地窗洋洋洒洒照入,使胖乎乎来回擦拭的地板变得明亮可鉴,屋里弥漫着糯米粥的香味,空气也变得?软糯香甜。
顾遇端着一碗小粥,盘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小口小口啜着,半眯着眼,在阳光下瞧他家少将做复健。
汗水在光晕中衬着剔透,沿着下颌滑落,再顺脖颈经喉结时一颗颗滴下,再衬上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淡,暗暗绷紧的肌肉与经络,无端性感勾虫。
至于勾的是谁——
顾遇闻着味就来了。
他缓缓从沙发上支起上半身,将小碗俯身丢给圆滚滚后,撑着下颌,苍灰色眸子瞧不出丝毫情绪的,望着光晕中陆沉的剪影。
光脑似乎来了通讯,陆沉未能留意到他的视线,吁出一口气,停下复健,坐回?轮椅上查阅起了消息。
顾遇仍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细碎的风铃声,随着风动撞进?了屋里。
那是由小瓶的营养液串起来的风铃,自然不会出自他们二虫之手,是由胖乎乎、圆滚滚于他们不在家时太过寂寞钻研出来的。
顾遇后知后觉,他的生活已全然与陆沉融为一体,无法分割。似乎连呼吸的空气中也该有他,否则一呼一吸将再难完整。
究竟是如何对陆沉动心的,这个问题的答案,顾遇已很难再忆起。
他很少多愁善感,似乎天生比别的虫少点心眼,对外界情感的感知欠缺到漠然。
直至雌父逝世的整整半年后,在葬礼上未流下一滴泪的他,才在某个平平无奇却又莫名其妙的午后,做了一场与童年有关的梦后,埋在枕头里,低低抽咽地哭了起来。
顾遇从不否认他过得?幸福。比起家境欠优渥者,他贵族出身,教养良好。比起家族复杂者,他家庭简单,雌父温柔得?不像话。
如果连他都要自怨自艾,那更多不幸的虫又该怎么办?
只是,在那个平常的午后,迟来半年的悲伤终如雪崩般将他压垮。
他像个孩子一样,想念着他的雌父,不明白上天为何一定要夺去他的至亲,不明白虫生为何注定要有别离。
那日的房间,窗帘拉得?很厚重,他埋在枕头里轻轻颤抖着,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又似察觉他的异样,顿在了床前。
一双生疏的,却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放在了他颤动的肩上。
轻轻拍着,没有理?由地,安慰着他没有理?由的忧伤。
顾遇知道那是谁,却没有抬头,不愿将莫名的伤感与软弱展现在他面前。而陆沉身上军装未解,只是垂眸,轻轻拍着他的肩,沉默地站在光线黯淡的卧室里。
既不询问,也不劝慰,只是无声地陪伴。
那就是陆沉的温柔。
或许不理?解时,只会觉得?他过于古板且无趣,但当真正懂得?名为陆沉的温柔时,又怎会不动心?
而顾遇很幸运,读懂了陆沉的喜欢。
思绪如丝线般一点点被拉扯回来时,顾遇恍然抬头,这才发觉他家少将已到了跟前,眨眨眼,弯起弧度笑了笑,问:“怎么了,少将?”
陆沉面色沉静,眼里却有喜悦的光。
“遇遇,我?收到帝国机甲研究所的邀请了。”
顾遇微讶:“可少将你还没给他们提交入职申请啊?”
陆沉解释:“虽然之前机甲设计大赛被中断了,但他们看过了我?决赛的设计作品,希望我?能加入,下周一便能入职。”
顾遇又拿过光脑读了一遍邀请信,喜出望外?,忍不住亲了一口陆老师的脸颊,毫不吝啬夸奖的话:“真不愧是我们陆老师,真棒!”
陆沉轻咳了咳,矜持地把另半边脸微侧了过去。
顾遇即刻意会,又倾身搂住他,在另一边同样亲了一口。
两个成年虫跟孩子似的,窝在沙发里打了个滚,搂着抱着乐了一会儿,幼稚得?不行。
顾遇又有些担忧:“既然去帝国机甲研究所工作了,大学的课业怎么办?”
陆沉想了想:“问题倒不大,我?们学院本就课程不多,半工半读也没关系。”
或许是雌父的潜移默化影响,顾遇把生活过得?特有仪式感,知道他家少将要入职帝国机甲研究所了,硬要亲自下厨,做几个菜庆祝。
幸好陆沉及时拉住他,午饭早吃完了,这还做啊?
于是顾遇退而求其次,午觉也不睡了,翻着菜谱,捣鼓起下午茶的点心该怎么做。
只可惜他点亮了炒菜技能,却在烘培一途离胜利遥遥无期,光揉面团这一项,就糊了自己半张脸,面粉扑扑簌簌地飞舞在厨房内。
陆沉只好介入帮忙。
在各种千奇百怪的技能前,陆沉神一般的近乎全能。
除了一些不正经的事外?,顾遇还从未见过有他家陆老师不会的。
在陆沉全程陪同协助下,顾遇终于好不容易烤出了一炉能吃的饼干,卖相也勉强上得?了台面。
他们家还从未煞有介事地搞过下午茶这种名堂,第一次如此郑重,胖乎乎与圆滚滚都难得有些激动,忙活着帮忙布置。
刚在花园摆上了一个小型茶会,可惜,顾遇以为的二虫世界,很快被一只“很会”找时机的雄虫给打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