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蜜和?程墨一前一后地来到灶间,王婶已经把鱼炖好了,用印着大公鸡的瓷盘子装好,装了满满一大盘子,锅里还剩下不少。
她笑眯眯地招呼程墨,“可劲儿吃,鱼管够。”
程墨非常有眼色地帮着端菜。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王婶儿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
要知道,这个年月里的男人们、尤其是农村男人,以不干家务自豪。除了下地干活挣工分之外,就是聚集在街上吹牛。
谁家的男人要是帮着媳妇洗衣做饭刷碗,那是要被整个村子的人笑话的—其中也包括女人。
王婶原本就是通透人,儿子又在部队上接受新思想,每次回来都会和?她唠嗑。在这样的影响之下,王婶的想法可比村里其他人先进多了。
乡上村里的大喇叭里时常播“妇女能顶半边天”,咋地,这么重要的角色,难道就该独自干家务吗?
程墨可和别的男人不一样,他每次来都会帮着干活,端饭刷碗,看到啥总会帮一把手。
这才是她想要的女婿。
三人上了炕,炕桌上的饭菜丰盛,炖鱼、猪油渣炒白菜、炖南瓜,还有一盆西红柿鸡蛋汤。
程墨赞不绝口,“婶儿,您这几?道菜都赶上国营饭店了。”
王婶笑得见眉不见眼,“我这都是和林蜜学的。”
炖鱼时舍得放油和?调料,还放了两勺子大酱,能不好吃嘛!
林蜜爱吃鱼,就是剔刺太麻烦。
“你吃这块。”一块剔好刺的鱼被放在林蜜碗里,是鱼肚子的肉,这个部位肉质是整个鱼肉质最软嫩的地方。
林蜜刚才还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口把鱼吃下去,腮帮子鼓鼓囔囔的。
“娘,好吃!”
王婶就笑,“你别光顾着谢我呀,谢谢人家程墨,费劲巴拉地给你剔鱼。”
林蜜看了程墨一眼,后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对着王婶说:“我正好练练剔鱼刺。”
这叫什么借口?林蜜悄悄瞪了他一眼。
王婶看着两个孩子甜蜜互动,觉得自己似乎都年轻了几?岁。
吃完饭,两人帮着王婶收拾灶间刷碗,林蜜就提了年后搬家的事儿。
王婶放下手中的活计,“你真找到房子了?”
“是啊娘,上回给您说过的。”林蜜眨眨眼睛。
是说过,还不止一回。
但当时王婶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不是怀疑林蜜的孝心,只是找房子哪里有那么容易。这年月即便家里有空房,也都不肯租给生人的。
这就定下了?
搬离田山村去县城里生活,以前王婶想都不敢想,如今居然就近在眼前了。
王婶连连说“好孩子”。
“娘这是跟着你沾光了。”整个村子的男人女人们,谁有她这样的福气!
林蜜拉住王婶的胳膊摇晃,“娘再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好,娘不说,不说了。”
王婶背过头去悄悄地抹眼泪。
程墨:“婶儿,好日子在后头呢,以后我和?林蜜一起好好孝顺您。”
“哎,好,好!”
王婶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咋地自己的日子就过成了这样?
当初男人死了,儿子牺牲了,多少人明里暗里说她克夫克子。看着吧,等?她跟着闺女享福去,谁还敢说她。
王婶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中,没有发现程墨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蜜,嘴角还带着一丝笑容。
刚才,他说以后和她一起孝顺王婶,她没有表示反对,是不是代表已经从内心里接受了会和?他结婚?
如果他现在提出结婚,她会有什么反应?
程墨望着笑眯眯的林蜜,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这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制不下去,要不是怕林蜜为难,他几?乎要迫不及待地立刻求婚了。
可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
母亲的心结还没有解开,现在还没有到结婚的时机。
林蜜这样美好,应该得到一场最完美的婚礼,她值得所有人的祝福,也包括母亲的。
一场完美的婚礼,哪个女人不想要呢?
对于江月来说,昨天的婚礼却并不完美。
首先,杨立和?杨家夫妇全程都黑着脸,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不愿意让她进门似的。
她就跟个傻子一样,努力地独自保持微笑,还得面对客人们时不时瞟过来的八卦眼神。
毕竟大家都不是瞎子——杨家三口的不愿意都在脸上挂着呢。
江月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和?杨立性别互换,大家就该怀疑杨立是被逼婚的了。
这还不算,好容易熬到酒席散了,江月扶着喝得烂醉如泥的杨立回房,一回头,就看到了身后跟着的嫂子。
“你跟来干啥?”
“干啥?你答应我的200块钱呢?”林蜜的嫂子一点儿也不怕被别人听见,并没有压低声音。
幸亏杨家老两口累了,在另外一间屋子休息,并没有听见这话。
不过,如果嫂子继续这样闹下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江月只好带着嫂子出门,“出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