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用秘术庇护,怨不得道长。”青荇幽幽说道,“不过,现在我倒相信皇后没有害死皇上的心思。”
她在“死”字上面重重停顿了一下。
有时候,半死不活比死了更好!
护身符已经失去了淡黄色的光泽,楚离弯腰捡起来,那纸就如秋天的枯叶,变得粉粉碎了。
“皇后,秃鹫和你什么关系?”楚离紧紧盯着桃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是朕第三次问你,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关系!”桃夭只觉此时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我根本不懂他的话什么意思。”
“你是否和南濮暗中往来?”
“没有!我没有!”
楚离皱着眉头没说话,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桃夭,那眼神,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现在是彻彻底底起了疑心。
阿吉和小狼紧张地护在桃夭两侧,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楚离终于开口了,“皇后,你要自证清白,否则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
如何自证清白,自然是献出琉璃珠表示忠心!
桃夭只觉眼前这人熟悉又陌生,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袭来,心境忽然平静了,她收回目光,笑了一下。
笑得惨然,笑得释然。
楚离心头一跳,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桃夭分明向他缓步走来,但他觉得这人好像离他越来越远。
桃夭捧起他受伤的手。
“皇上,小心……”青荇忍不住提醒。
红莲在空中飘舞着,待幻影消失时,琉璃珠静静躺在楚离的掌心,而他的手已然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只借一个时辰。”桃夭没有抬头看楚离的脸色,“我不会耗费元神给青荇疗伤,能不能催动琉璃珠看她自己造化。”
说完转身就走。
楚离立在原地,没由来一阵失落,良久,方长长吁出口浊气,把琉璃珠抛给青荇:“一个时辰后朕来取。”
青荇眼中迸出不可抑制的喜悦的光,紧紧握住琉璃珠,以头叩地:“皇上爱护之情,青荇铭记于心,今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离不冷不热“嗯”了声。
青荇又道:“可否请皇上多给一个时辰?我也好医治受伤的将士们。”
张威捂着屁股,喜滋滋凑趣道:“托皇上和青荇公主的福,咱们兄弟们也能沾沾光。君臣上下一心,击败南濮指日可待!”
“把张威押下去,杖三十,不准医治!”楚离冷声道。
“啊?!”张威张大嘴,傻愣愣纳闷道,“末将做错什么了?”
夜色暗沉沉笼罩大地,帐外虫声繁密,如同一场急雨。
“青荇公主也真可以,居然能催动琉璃珠!”寂然小心翼翼将琉璃珠放在楚离案头,笑道,“这珠子果然神奇,他们一个个都红光满面,看上去比之前还健壮三分。”
楚离漫不经心“嗯”了声,吩咐道:“你即刻启程去西卫神山,十天之内将优钵罗华带回来。”
“小狼从您大帐一出来就去了,都走了两个时辰!”
楚离不为所动,“你也去!”
寂然的脸皱成一团,为难道:“单凭青荇公主一人对抗南濮妖术,皇后病恹恹的估计也使不上力,贫道着实放心不下。”
“还有朕在,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一见皇上动了怒,寂然只得领命。
楚离拿着琉璃珠,一人悄悄来到桃夭帐外,里面静悄悄的,看样子已经歇息了。
他掀开帐门轻手轻脚走进来,帐内只燃着一盏昏黄的油灯,阿吉妈妈不在,也没有伺候的宫人。
桃夭在。
楚离莫名松了口气,心里头好歹舒服了些。
六月的夜晚,可这人还裹着厚厚的毯子,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楚离觉得好笑,然而看见她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庞,便笑不出来了。
将琉璃珠轻轻放在她的枕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楚离伸出手,慢慢抚上她的脸庞。
极轻极柔,就像对待一件薄如蝉翼的瓷器。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这样做了。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楚离的脸色变得有点古怪,呆然片刻,一转身走了。
他刚走,桃夭就睁开了眼睛,慢慢把手覆上他刚才碰触的地方,也是愣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注意到枕边的琉璃珠。
珠子的光芒出离的暗淡,在主人手里微微一颤,立刻消失在红莲火中。
桃夭暗叹道,琉璃珠灵力耗费巨大,恐怕要休养一阵子才能恢复。
阿吉妈妈闪身进来,压低声音道:“公主,守卫换防去了,外头没人咱们赶紧走吧。”
桃夭又犹豫了。
“不是说好要走?您还对他抱希望?”阿吉又气又恼,“不行,这次一定要听我的,走,必须离开他。您要是不走,老奴一头碰死在这里!”
桃夭下了地,就着豆大的灯光写了一张字条,压在茶盏下,再睁眼,目中已是决然,“走!”
这个夜晚楚离睡得很不安宁,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天还没亮透,他已出了大帐,直接奔到了桃夭的住处。
帐内空无一人!
楚离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但见桌上的字条写着:你说过,如果我想留在你身边,就要听话……可现在,我不想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