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细细的砂石打在树丛灌木上,沙沙的,就像虫子在啃噬树叶。
蓦地,黑压压的魔虫乘风漫卷而来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张威不寒而栗,忙催促桃夭尽快启程。
桃夭终于不再犹豫了,用狼毒纸叠成一只纸鹤,划破指尖,在纸鹤眼睛的位置各滴了一滴血珠。
纸鹤身上泛起水纹一般的光晕,眨眨红豆似的小眼,扑棱着翅膀在桃夭的掌心不住蹦跶。
桃夭对小狼道:“你把纸鹤偷偷放在父皇身边,纸鹤没有变化,说明父皇一切安好,你便悄悄离开西卫。如果纸鹤发黑,或者不动了,你赶紧带父皇离开皇宫。琉璃珠也给你,务必贴身放好,关键时刻能救命!”
小狼郑重地点点头,却拉拉桃夭示意她和自己一起走。
桃夭重重回握了下他的手,向前推了他一把,“走吧,不用担心,纸鹤会带你找到我。”
小狼从来都很听话,立刻翻身上马,飞也似地远去了。
风停了,暗沉沉的红云诡异地压下来,四周静得鸦雀无声,只草间偶尔一两声虫鸣,听起来反而更使人有种阴森森的寂寥感。
张威突然惊叫道:“玉竹的尸体呢?”
桃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当即心里咯噔一响。
空荡荡的地上反射着微红的月光,别说玉竹,连一滴血迹都没有。
“快走!”
话音甫落,只听噼里啪啦一阵爆豆般声响,灌木丛中涌出无数魔虫来,黑簇簇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张威暗叫不好,魔虫的厉害他比谁都清楚,上次点将台是有国师和青荇在,好歹他捡了条命,如今就他一人根本扛不住。
还得分出大半精力保护皇后!
想想自己的周正模样,伟岸的身板,马上就要虫吃鼠咬,变成光板没毛的骨头架子,张威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哀嚎归哀嚎,该干还得干,他点燃火绒往草丛里一扔,火趁风势,呼一声向虫群逼去。
他们站在上风口,倒是占了不少便宜,张威催促桃夭上马快跑,然而两匹马都吓得软瘫在地,口吐白沫拽都拽不起来。
张威骂了句粗话,无奈道:“您撒腿儿跑吧。”
桃夭手指捏了个法诀,反问道:“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人之将死,无所畏惧,张威什么话也敢说了:“我觉得你就是皇上的累赘,只会哭哭啼啼吵着情情爱爱,一点也不像个一国之母,就像没长大的孩子追着皇上要糖吃!”
桃夭脸黑了,冷哼道:“可惜你还得帮皇上找我这个‘累赘’回去。”
“要是您不乱跑,根本就没这事!”张威嘀嘀咕咕道,“现在倒好,累老张白搭一条命。”
“我父皇病危……”桃夭想解释两句,然转念一想,和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人的为难和悲痛,除了唏嘘几声,于事无补。
桃夭长吁口气,语气已是转缓:“你走好了,现在逃命还来得及。”
“那不行,皇上命我务必把你找回去,我就必须带你回去!况且你刚才也救了我一命,我老张从来不欠人情,以命抵命,还你了!”
桃夭默然一会儿,道:“若我偏不让你还上这个人情呢?”
张威以为她使性子:“知道您有几分本事,可这魔虫你能对付得了?快别说大话浪费时间了,快给我走吧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