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布如潮水般倾泻而下,缓缓落地,露出层层叠叠足有三层楼高的玻璃柜,每一格里都摆放着一只木偶。
“咔嚓”
霎时间,差不多一百只木偶全部用那双仿若人眼的眼睛阴沉沉地瞪着她,鲜红的唇角上扬,笑容邪恶诡异。
黎落震惊地后退一步,在墓地的时候吉米挖过几个坟墓,里面明明装着其他的木偶!
而现在,不知是谁把它们全都挖出来,整齐地摆放在玻璃柜里,仿佛在开一个盛大的木偶展示会,而她是唯一的观众。
紧接着,似乎有人按下发条一样,只见最左边的木偶倏地扭头望向一边,它旁边的木偶接力一样继续扭头,霎时间,玻璃柜里的木偶们仿佛在玩多诺米骨牌一个接着一个扭头,机关转动的咔嚓咔嚓机械声响阵阵回荡在空旷的剧院里,让人渗得慌。
“好看吗,亲爱的萨丽。”当所有的木偶全部望着一个方向,即舞台的最右侧,也就是老沃克所在的地方时,他开口道,声音慈爱而温和,黎落却觉得不寒而栗,对方坐在一个红色的转椅上,背对着黎落,从她的方向,只看得到对方露出椅背的黑色头顶。
黎落身形微微一滞随即停住,戒备地看向台上背对着她而坐的人,高扬起斧头,语气冷厉但因为嘴里塞了东西而模糊不清,“你不是老沃克,你到底是谁?!”
转椅目测并不高,老沃克坐在上面的话,至少会露出脖子而不是仅仅一个头顶;而且他已经白发苍苍,怎么会是黑色的头顶!?
“萨丽,你真让我伤心,你不是对我很感兴趣吗?”这一次,那人的声音变成一个稚嫩的孩童,他半真半假的抱怨着,椅子生硬地一点点转动,黎落提高了油灯好照亮那一块地方,那人的面目于是也逐渐从阴影中显露出来。
看清对方的刹那,黎落瞳孔骤然紧缩,若不是嘴里还堵着一块手帕,早就恐惧地失声尖叫出来了。
那是一个年约七八岁的男孩,头发干枯发黄,皮肤褶皱苍白没有血色,眼睛深深凹陷进去,他大张着满是干涸血迹的嘴,空荡荡的口里露出被剪断了舌头的舌根。
他无力地坐在椅子上,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若不是那张狰狞扭曲的干尸人脸,几乎要让人误以为那只是仿真的木偶。
下一秒,仿佛被人提着线操控似的,男孩伸出手臂冲着黎落的脸就腾空抓来,黎落一惊,下意识地偏头避让,男孩尖利的指甲几乎擦着她的脸颊而过,带着的犀利掌风刮得脸蛋生疼。
一击未中,男孩在半空中迅速调转方向,晃荡着又冲向她,这一次黎落已有准备,紧紧盯着他的身影,在即将被撞上的瞬间望旁边一蹲,扬起斧头狠狠劈下--
“咔--”
锋利的斧刃划过干瘪的躯体和变脆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清脆破裂声,男孩重重地落在地上,躯体一动不动,脑袋“滴溜溜”缓缓地滚落出去,在地上晃了晃,终于不动了。
那猛然爆发出力量使劲一劈也几乎耗尽黎落浑身的力气,她蹲在地上喘着气,眼睛带着几分遗憾和同情地看着地上残破的男孩躯体。
这个小孩,想必就是失踪的迈克尔·阿申吧。童言本该无忌,他不懂事冒犯了玛丽肖,却被玛丽肖怀恨在心,虏去他还将他制作成木偶。
黎落原本还以为是阿申家族的人误会了玛丽肖,于是含冤而死的她便借助心爱的木偶来复仇。现在看来,她死的当真不冤!
黎落站起身来,提着斧头面对玻璃柜里的木偶们,眼神冷冽,勾了下唇角,原本气势十足的冷笑却因为嘴里的手帕变得含糊不清,平添几分可笑,“哼,以为这样便可以吓到我让我尖叫?玛丽肖,有本事就给我滚出来!”
回应她的是呜咽直响的风声,她低头看了下手中的油灯,毫不迟疑地对着玻璃柜就扔了过去--
“哗啦”
油灯撞碎了玻璃柜,灯油倾泻出来浇在木偶身上,火苗瞬间延展开来,一下子就将所有的木偶笼罩在鲜红跳动的火焰里!
黎落正要离开,目光不经意地瞟到地上迈克尔的脑袋和小小的身体,便抱起男孩,轻柔地合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将他投入到火堆中。
“愿你得到安息,阿门。”
闭眼在胸前划了个祝福的十字架,黎落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城堡。
熊熊火焰穿透古堡,将阴霾的天色照的通红一片。这座承载过荣耀又历经荒废的剧院,终于迎来彻底的毁灭,这一次,将化作废墟,永远沉睡在失落之湖中。
划船回到岸边,黎落吐掉嘴里的手帕,心情是这些天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喜悦,迫不及待地想要打电话告诉吉米玛丽肖已经被彻底消灭的好消息,然而电话打了好几遍,都是没人接。
“奇怪……”
挂断电话,黎落心下疑惑,吉米向来是手机不离身边的,现在是没听到还是有事出去了?
回到城堡,即使浑身被淋的透湿也无损她的好心情,匆匆上楼敲响吉米的房门,“吉米,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