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转眼打量白倩,问:“你家里头有江上的营生?”
白倩的脸又红了,小声道:“是,奴婢的爹原是打渔的,哥哥也在江上混口饭吃。奴婢打小跟着他们,常在水上,家里从前便备些松脂子球或是松叶,煮了汤都能解晕症。前日走时奴婢想既要坐船,兴许用得着,便带了一点儿。”
“嗯”,萧澜夸了一句,“你想的周全。”
白倩被夸的颇是羞涩,她本就长得温婉,害起羞来更是不自觉就流露出小女儿情态,延湄拽了拽萧澜的袖子,让他看。
萧澜心说你还不知道羞涩又看懂旁人了?便道:“如此正好,你去寻了允大娘,瞧瞧还有谁身子难过,一并煮了汤让他们服下。”
“是”,白倩起身时才敢偷偷觑一眼萧澜,结果被萧澜目光撞了个正着,登时两颊发烫,出了船舱好一会儿心口还噗通噗通跳。
在江上行了三天四夜,登岸入了江都,因着人马劳顿,在驿馆修整了两日才继续走。
快过江都时,领队的随从冯添过来悄声回报:“侯爷,后面有一队人,像是在跟着咱们。”
“那便停车”,萧澜悠然道:“请过来问问。”
车马序停,不片刻,冯添带着一个穿短衣,身背大刀的九尺青年过来。
萧澜也未下车,笑问:“英雄这是要往哪里去?是与咱们同路么?”
那青年哈哈一笑,拱手道:“不瞒公子,在下程邕,江都人,原是个走镖的,眼下行市不景气,没的饭吃,路上见公子一行呼从唤婢,便想投奔则个,寻个营生。”
“哦?”萧澜挑眉,“我这里的营生可不是随便寻的。”
程邕道:“这个公子放心,咱们走镖的本就是刀口上讨饭吃,没有吃不了的苦,干不了的活儿。”
萧澜颔首:“共计多少人?”
“算上我总共六十”,程邕手放在胸口,“个顶个儿。”
“成了”,萧澜道:“承蒙英雄瞧得起,那便跟着车队走,有事我便寻你了。”
程邕欠身一礼,那模样细瞧着又不像是山野里出来的。
等他走了,冯添迟疑道:“侯爷,这些人瞧着都不大简单,万一路上……”
萧澜知道他要说什么,随意道:“他们若是想劫财,早在咱们没留意时便下手了,何必要过来自报家门?”
冯添想想也是,他刚到侯府不久,还摸不准萧澜的性子,闻言便不再多说,路上自己却暗暗留心。
一出江都,景色渐次不同起来,南边多水,愈往北则越多山岭,闷热稍减,早晚多了丝凉爽,延湄精神好了,坐在车里边吃桃子边看萧澜。
萧澜知道自己长得不丑,因逗问她:“好看么?”
延湄摇摇头,显然并不觉得他有多好看,萧澜受了小小一击,也不在意,说:“不好看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延湄吃完了桃子,用湿巾子擦手,晃着脑袋一副“你不懂”的样子。
又行了近十日,终于进了颍川,先到的便是边城濮阳。
人烟冷清,——这是入了颍川后的最明了的感受。到濮阳时正近傍晚,城门已是紧闭,城内城外都不见多少炊烟,冯添禀了一声,冲着城楼上喊道:“我们是打金陵来的,开门!”
城楼上兵士寥寥,半晌才有人赖赖道:“喊什么!哪里来的?可有文书呈上来?”
冯添心内有气,大喝道:“开门!进城后自有文书呈给你们郡守。”
城楼上没了声儿,过会儿一人探身往下看了看,似是吩咐了两个兵头儿开城门,又喊道:“要命的就快些!别拖拖拉拉的。”
冯添哼了一嗓子,城门“咯吱”一声开了条缝儿,车马刚要动,正这时就听城楼上喊道:“不好!东边有匈奴人过来了!快!关城门!关城门!”
随即城楼上尖锐的哨声响起,夹杂着兵士的喊喝声、备弓箭声,与此同时,一股飞扬的尘土自东面以极快地速度冲袭而来,而城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在他们眼前死死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