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性耗尽的苏叶‘砰’地将最后一张照片拍在晋江面前，重达三百斤的实木餐桌都随之摇晃起来，打磨平滑的大理石表面留下边缘光滑的掌印。
受到惊吓的晋江反射性地缩起肩膀，把变形的照片从大理石里抠出来，小声嘟囔道：“苏哥，你不要吓我。”
“我胆子超小，万一被吓抽过去，小心喷你满身电解液。”
苏叶：“……”很好，此威胁有效。
他随手将大理石抚平，半是威胁、半是劝说道：“你最好尽快搞定，在我忍不住在你脑袋拍出手印之前。”
“早知道你这么多屁事，我才懒得管你的破事。又不是让你直接和对方交往，只是初步找合眼缘的备选而已，怎么被你弄得这么麻烦呢？你当初看中君临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挑剔成这样。”
苏叶的抱怨可以理解，然而晋江同样有自己的委屈，头顶嫩芽似的呆毛打蔫地耷拉下来，他可怜兮兮地瘪着嘴：“苏哥，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在这件事上，你难道就没有责任吗？”
他拨弄出几张埋在最底下的照片，淡粉的圆润指尖依次滑过：“有猫、有鼠、有蛇，甚至连电子宠物你都不放过……”
“虽说他们都是精怪，但他们都没化形啊！我像是那么奇葩的精吗？我像是有特殊癖好的变/态吗？”
“还这位！这位最夸张……”反射性捂眼的晋江把黑白分明的照片推到苏叶面前，嗓音像颤抖的琴弦，“鬼就算了，还是一百多年前的老鬼；一百年前的老鬼就算了，死相居然这么恐怖。”
“苏哥，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这应该吗？”
为了帮晋江凑齐一百位候选男朋友，苏叶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提供的候选中，只有四十三位是自己熟悉的朋友，剩余五十七位则是使唤灵鬼搜罗的。而且在把照片交到晋江手中之前，苏叶连看都没看过一眼。
理亏的苏叶难得脸红，他尴尬地挠了几下鼻尖：“这叫‘大面积撒网，选择性捕捞’，是策略，懂吗？”
“你这网面积撒得的确够大，都撒到阴间去了。”
闭眼将骇人的黑白照片重新埋回照片山最底下，晋江还是有种后脖颈‘飕飕’冒凉风的错觉，不由打了个激灵：“找男朋友可以接地气，但不能接地府啊。”
“我只有找男朋友吃软饭这点小追求，苏哥你倒是干脆，一块给我消灭了。我既接受不了鬼当男朋友，也花不了冥币……”
“别念叨了。”苏叶宛如一只吃饱喝足的大型猫科动物，用和自家宠物同样的姿势偎进软椅。
他现在已经彻底断了速战速决的念头，恹恹道：“我不催你行了吧？不喜欢咱就拉倒。这批不行还有下批，哪怕精怪不够，咱还能用人类来凑。”
然而晋江在盯着皱巴巴的最后一张照片看了小会后，忽然松口：“倒也不一定非要下批，这位似乎还行。”
像是弹尽粮绝后在外套口袋发现十块钱，惊喜的苏叶弹簧似的原地起跳，伸头去看照片里那位候选男朋友的姓名和长相，然后调出对应档案。
“这位啊……”苏叶清了清嗓子，慢吞吞道，“但我觉得这位不适合你，他是朋友推荐的，我不熟悉。”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是人类，你们之间可能不会有太多共同语言。”
“没关系。”晋江大手一挥，“我不是人，他是人，我们俩正好互补。”
苏叶第一次听说这种互补方式，但见晋江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便决定尊重对方的选择：“那行叭，先相互了解下。”
“我帮你约他见面，你什么时候有空？”
晋江立马回答：“我最近都特别清闲，明天怎么样？”
话刚出口，他便有些底气不足：“我会不会太心急了？会不会给人家留下坏印象？”
“没事。”苏叶一巴掌拍上晋江的肩膀，大大刺啦道，“雄性动物在这方面心急很正常，大家都恨不得今天桌上见，明天床上见。”
“而且印象好坏主要还是看脸……”他掐了一把晋江嫩得像剥皮水蜜桃似的脸蛋，“你有这么张脸，完全可以张狂一点。”
在苏叶雷厉风行的帮助下，苏叶第二天中午准时抵达约会地点。
被绿植和玻璃揉得朦胧的阳光碎金般洒在桌面上，夹杂着燥/热、清爽和微醺的空气在苏叶和男人之间缓慢地游动，泉水似的钢琴曲懒洋洋地盘成丝带，将杯中红酒渲染出情/色。
气氛正好、音乐正好、食物正好，就是人不太对劲。
晋江看看桌对面的男人、再看看手里的照片、最后再次看回桌对面的男人，对方的长相不能说和照片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关。
喉咙干涸得好似深挖十米不见水源的沙漠，晋江感觉自己连说话都艰难的宛如折磨：“你和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