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街上听到元家下人议论以后,宁滁对元珲便生了芥蒂,虽然是一些风言风语,但宁滁却料定元珲对他和宁家心怀不满。
所谓的人言可畏就是如此,很多人都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假象,却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实。
元珲发现了宁滁对他的不对劲,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因为还要依仗宁家稳固势力,只得加倍表现出他对宁滁的敬重和感激,只是他不知道,他这番举动在宁滁眼中只是做样子,对他更生了厌恶和反感。
宁滁心中虽对元珲生了芥蒂,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平静,他不会傻到为了几句风言风语就对元珲翻脸,只是他开始提防起元珲来,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与他商议。
在所有人看来,宁元两家一如既往的和睦友好,车炎却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再坚不可摧。
再深的交情在利益和权势面前都不算什么,更何况宁元两家这种复杂的关系,看着牢固,实则早已有了裂缝,这小小的流言就能让这些裂缝加大,日积月累之下,再来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能一举攻破。
车炎在等这个攻破的时机,也在等去元珲书房取信的时机,只是这一等就等了一年。
直到这一日,他终于等来了机会,元珲要去齐州巡营。
元珲一走,车炎便潜入了书房。
*
齐州军营。
“一年多了,本将军好吃好喝的供着,车家军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简直气死本将军了。”
朱能武看了一旁的林绪一眼,冷嘲,“将军,末将早就说了,林都尉的法子行不通,这一年多来,损失了我们大量的物力财力,却一无所获,这些责任都得林都尉一人承担。”
真可恨,这一年多来,他虽然升回了从六品振威都尉,可林绪也得将军器重,连连升职,如今已经是从七品的翊麾都尉,紧随他身后,其至将军什么事都和林绪商议,很多时候还把他给撇下,他又嫉妒又愤怒。
“将军,依属下看也未必一无所获,至少这一年多来,将军与车家军相处融洽,并未再起争端不是吗?”林绪平静道。
宁修祁一想,倒也确实如此,他问:“依林都尉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车家军之所以一直未能认将军为主,属下觉得可能是将军的诚意不够,如果将军放低姿态,亲自前去规劝一番,将诚意展示给车家军知道,属下相信车家军一定会感念将军,做出正确的决定。”
朱能武立即反对,“将军凭什么放低姿态去求他们?他们也配?”
宁修祁也有些犹豫,他堂堂兵马大将军,要做低伏小去求一队兵,岂不是自降身份?
林绪道:“刘备三顾茅庐求得诸葛孔明出山相助,齐桓公不记追杀之仇,拜管仲为相,将军为何不能放低姿态礼贤下士?将军,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达到目的最重要。”
宁修祁闻言点头,“林都尉所言有理,本将军愿意放低姿态,亲自前去规劝车家军。”
宁修祁走后,朱能武怒得一把揪住了林绪的衣领,“姓林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朱都尉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绪不解问。
朱能武恼怒道:“这一年多来,你处处帮着车家军,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一定和车家军是一伙的。”
“将军想要重用车家军,我只是为了助将军达成心愿,朱都尉怎么能这样误会于我?”林绪一脸委屈道。
朱能武见到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就想拔刀划破他的脸,“你别装了,你骗得了将军骗不了我,你一定与车家军是一伙的,说不定你还是车迟的同伙。”
“朱都尉的意思是将军不如朱都尉聪慧,将军不配坐这个位置,要让给朱都尉来坐吗?”
朱能武一愣,立即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朱都尉是什么意思?”林绪反问。
朱能武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脑子根本就转不过弯来,又急又恼之下,就更解释不清了,他气极败坏,抡起拳头就要朝林绪平静的脸上砸去。
却在这时,帘子被掀开,宁修祁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朱能武吓得赶紧住了手,松开了林绪,迎向前问:“将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车家军那……”
“休要再提!”宁修祁猛的推开朱能武,大步走到椅子上掀袍坐下,灌了一大口水,可仍不解气,怒得摔了杯子。
林绪看了地上的碎片一眼,走向前询问,“发生了何事?将军为何如此盛怒?”
“本将军听你的,放低姿态前去规劝,谁知却碰了一鼻子灰,张千那厮放了狠话,说永远不会为本将军所用!”宁修祁怒声说道。
朱能武走向前道:“将军,末将就说了,对车家军那伙人不必客气,可某人偏说什么礼贤下士,如今倒好,害得将军白白受辱。”
宁修祁也后悔极了,早知如此,他绝不会放下身段去求车家军,他宁修祁何时受过如此羞辱?
林绪道:“将军,自古成大事者都不是一次就能成的,刘备可是三顾茅庐……”
“休要再言,本将军绝不会再去自取其辱。”宁修祁打断他的话道,沉了片刻,他摆手,“林都尉先退下吧。”
林绪知道无法再劝动他,抱拳一礼,退了出去。
出去后,他饶了一段路又从另一个方向折了回去,在暗处窥听。
等了一会儿,林绪眯起眼睛,宁修祁要对车家军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