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岭皱起眉头,让传信的弟子深吸口气,从头说来?,“何时发现的?怎么不见的?”
“就在刚才,我们?在柴房里发现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弟子。他说齐师弟打昏了他,拿走了他的身份玉牌,我们?再一问时间,正是弟子们?集结向魔域去的前一天!”
“齐师弟没有回来?!我们?在他的院子里发现了一个挂有玉牌的稻草人,想?必是归程时他用了稻草人作?了替身,弟子们?才没有在人数上发现蹊跷,大师兄,怎么办?”
周岭按住了猛然站起身的齐娇娇,问道:“这件事师父知道了吗?”
弟子点点头:“已?经有其他师兄弟向齐掌教禀明?情况去了。”
齐娇娇恨得牙痒:“这头蠢驴!一定是去找苏又晴那个残贼毒妇去了!!驴粪蛋子粪叉货!!”
周岭脸色有些严肃,把齐娇娇按回了座位,“魔域这些日子并不太平,娇娇你听话,在这里等我,我去与师父商议一下怎么寻人。”
齐娇娇反手抓住周岭的手:“我也要去!”
周岭想?了想?点点头,正欲与清颐道尊与江斐辞别?。
眼神空茫了一瞬的江斐,却在听见齐娇娇说出“我也要去”时做噩梦一样反手紧紧抓住了她,“不能去!!!”
齐娇娇与周岭同时愕然回头,江斐却说不出话。
前世,齐宜年也是留了一封信,说要去魔界救出深陷其中走了歪路的苏又晴,便?带着他的八卦剑独身一人消失在了上清道宗的雨夜。
这个大雨滂沱的雨夜,埋葬了连翩游侠少年剑客的意气,也埋葬了齐娇娇短暂潮落的风华此生。
江斐以前不曾想?过,魔界还有魔奴这样恶心丑陋的存在,更不曾想?过,苏又晴是那样歹绝肠断的恶人。
她几乎是在听见齐娇娇咬牙切齿说起苏又晴的毒计时,一瞬间想?起了前世从魔界被送回的满身青紫、双目空神的她。
齐娇娇回来?后?,对旁人的呼唤浑然不闻,不管周岭和江斐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像被抽了魂似得无知无觉。
夜至中天,齐娇娇说回来?后?的第一句话,也是她此生对人言的最后?一句:“我想?一个人,看看月亮。”
接下来?的事,江斐记不太清了。太痛、太恨、太悔,也会消磨和模糊人的记忆。
她只记得齐娇娇服毒后?的身体,手是青灰色的,僵硬、冰凉,不会再对握住她手的江斐做出任何一点回应。
她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只陈旧的竹蜻蜓,靠在琳琅的花灯里,魂魄随着飘向了阴河远方。留下抱着她僵硬尸身的周岭,痛绝欲狂,似疯非癫中涕泗横流地挑起两人的发尾结挽在一起,静坐良久,一夜白头。
江斐抖着唇,望着眼前完好而年轻的周岭和齐娇娇,颤抖再三,也想?不出拦着齐娇娇的理由,只能重复道:“不能去……”
此时,天空传来?了轰隆隆地巨响。大而黑沉的乌云翻涌滚动着聚到了一起,几乎是顷刻之间天空便?黑压压一片,紧接着雷声轰鸣不断,势起如?龙,缸粗的闪电咔嚓一下,天空瞬间亮如?白昼。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一道比一道迅猛,一道比一道威势更强!
雷劫悍然劈下,落梅居的屋顶几乎是霎时便?化作?焦黑虚无!
众人看向风暴的中心,正是先前心魔侵身,闭目不醒的顾以寒!
惨白的闪电光一次又一次照亮天地,十?三道雷劫应下,顾以寒面上魔气尽收,睁开?了眼睛。
“我去,我知道齐宜年在哪儿。”
顾以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惹怒了齐娇娇,她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他脸上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啪!”
“这一巴掌,我想?扇你很久了。斐斐死里逃生,全都拜你教出来?的好徒弟所赐!你若死了便?罢了,你若活过来?了,斐斐不扇你,我扇!”
“还有,我的弟弟,与你无关。你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再去管别?人家的事。”
顾以寒被这一耳光扇得半转过头,正好对向了江斐的位置。他擦去嘴角溢出的一缕鲜血,看着江斐犹然有些发抖的身子,墨色深瞳痛苦地深眯了一下,不敢再看江斐,转回了头:“你不能去。”
齐娇娇几乎是当?时就要破口大骂,顾以寒却迅雷不及掩耳地点下了她的神府穴,对着瞬移过来?扶住齐娇娇的周岭再次重复了一遍:“我有神机盘,我知道齐宜年在哪,我去。”
说完,他靠近了周岭耳边:“别?让她去,神机盘看见了,她去,会死。”
周岭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顾以寒却不再看他,拂袖而去。
……
神机盘当?然没有看见齐娇娇的未来?,但他看见了。
看见了前一世。
向来?情命两生妨。
命运的砥砺、荒唐、嬉笑、飘零,他都触尽了。
他知道江斐在害怕什?么,所以他对周岭这样说了。但他不敢再多看一眼江斐,只觉从头到脚的发冷,世事大梦,人生秋凉。
作者有话要说:“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出自苏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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