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华听了一愣,凝视李头儿良久,突然冷笑道:“你这分明是要把洛哥的骄傲击得粉粉碎,没了骄傲,洛哥就没了骨头,那还是他吗?滚开!”
李头儿垂首毕恭毕敬道:“少爷,恕小的难以从命,事关国公府利益,哪怕您过后把小的打死,小的也不能让您现在出去。”
他轻咳两声,门外闪进两个侍卫,一左一右严严实实把住门。
章华气得跳脚,赌气道:“这样算计洛哥,我不干!”
李头儿眼神微闪,暗道就您那炮仗脾气,且看你干不干。
在韦大人出现的那一刻,傅昭就察觉洛桦一下子冷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住了,粥棚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韦放已看到洛桦,先是一惊,明显不可置信的样子,继而面上一喜,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徐徐踱步过来,那眼神活像一只逮住老鼠的猫,不阴不阳笑道:“洛将军,好久不见。”
洛桦眼睛微眯,将傅昭掩在身后,淡然说:“洛某已是白身,不敢当‘将军’之称。”
韦放上下打量着他,狠辣的火光从目中一闪而过,旋即嗬嗬一笑,“此处是施粥的地方,来的都是灾民,请问你是灾民吗?”
“是。”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京城户籍,不在此次赈灾范围内。冒充灾民领口饭吃,可能对你来说不是大事,但请你看看,看看你周围那些真正的饥民,你是抢了他们救命的口粮!”
人群中立时一阵骚动,投向洛桦的目光带着无言的愤怒、仇视和痛恨,有几个性子急躁的甚至捏起了拳头。
洛桦丝毫不为所动,从容说道:“大人久居高位,只顾着钻研圣贤书,不懂地方民政也是有的,洛某户籍在十家庄,正是灾情泛滥的地方。”
“谁人可证?”
傅昭早已忍耐不住,闪身出来,正色道:“我可证,民女一家人都可证!”
韦放转过脸,看傅昭不过是个瘦巴巴的乡下丫头,也没当回事,冲旁边官差微一示意,那人立即喝道:“有户主没有,此人到底是哪里的?”
傅昭急忙拉过傅老爹,“爹,你和他们说。”
傅老爹见了穿官服的腿就发颤,这又是个钦差,在他心里也和皇帝老爷差不多了,早吓得木了半边身子,被闺女一拉,不知怎的就扑倒在地,语不成声道:“青、青天大老爷,他……他是,我、赘婿……”
赘婿?韦放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捧腹笑得直不起腰,末了擦擦眼角道,“洛桦你竟然做了低下的赘婿?大将军成了泥腿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乍听有人唤他“大将军”,杜氏和傅二姐如雷击电掣,傻子一般张大了嘴看着洛桦发呆。
地上跪着的傅老爹根本不敢抬头,瑟瑟发抖的样子莫名让韦放大为快意,他轻蔑地瞅了傅家人一眼,语气却很温和,“老人家请起,我和贵婿是多年的朋友,不敢受您的礼。”
傅老爹的腿都软了,挣扎几次都没爬起来,那副模样惹得旁边官员一阵轻笑。
洛桦大手一撑,将傅老爹从地上搀起,语气如冰:“韦放,你我不是朋友。赘婿又如何,我靠双手干干净净吃饭,并不低谁一等!”
韦放眼神陡然一沉,肃然道:“本官确不能再称你一声‘朋友’,自你助纣为虐,和谋逆的靖王称兄道弟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做本官的朋友!”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不已,去岁靖王突然谋反,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京城内外血流成河,抄家灭族不在少数,在场也有亲历此事者,至今想起来,都觉得不寒而栗。
眼前这个高个子的庄稼汉,竟然牵涉其中,还和靖王是兄弟?
先不说别人的反应,除傅昭外,傅家人均瞠目结舌,如土偶木人般僵立原地,他们打死也不会想到,捡来的这个乞丐赘婿,竟有这般来历,竟然牵扯进谋反案!
韦放非常满意傅家人的惊惧,却见傅昭并无多大反应,不禁略有诧异,随即心思一动,命人呈上一碗粥,笑道:“既然你是灾民,自然有资格喝粥。”
他手腕一翻,白米粥全倒在旁边的青石板上,“喏,来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