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风,卷着成团成块的大雪撕布裂帛般地吼了整宿,第二日清早方停。
傅昭起床一?看,才发觉外?面尺厚的积雪,已是琼楼玉宇一?片冰雪世界。
空气中透着素雪特有的寒香,傅昭一时兴起孩子心性,蹬上鹿皮小靴,也不要人扶,咯吱咯吱在院子里踩雪玩。
等洛桦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一?副“大作”。
傅昭指着雪地上歪七扭八的图案说,“看,像不像你?”
变形的圆圈充作脸庞,一?大一小两个眼睛,鼻子又短又斜,嘴巴快歪出天际去了。这么个鬼画符,若不是她说,根本没人能想到这是个人脸!
侍立一?旁的豆儿瞅瞅姿容皓丽的洛桦,又看看地上的图案,终于低下了头,想笑又不敢笑,挤眉弄眼憋着腮帮子疼。
洛桦一边焐着她的手,一?边扭着头认认真真看了半天,点头说:“挺像的。”
傅昭哈哈笑起来,“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会说挺好的?”
“只要你?做的事能让你?开?心,自然是做什么都好。”
傅昭又是一乐,问他:“你?是不是吃糖葫芦了?嘴巴好甜!”
洛桦弯下腰,凑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是的,御膳房特意做的,甜得很。因为不好带回来,只能把糖黏在嘴上,要不要吃一?口?”
傅昭俏脸腾地红了,一??推开他,“胡闹什么,丫鬟们都看着呢。”
洛桦知她面皮薄,止住顽笑话,和媳妇诉苦道:“一?晚上都在议事,根本没功夫吃饭,就吃了碗牛乳几块点心,现下饿得我眼花,阿昭有吃的没?”
“有有,我吩咐厨下做了肉末烧饼和羊汤,天寒地冻的时候吃这个最是合适——什么重要的事忙得连饭都顾不得吃?”
洛桦贴着她耳朵低声说,“皇上要有大动作了。”
傅昭一惊,恨不得立时问个明白,却见王氏院子里的秋儿捧着食盒过来,“请老爷夫人安,老太太特意下厨做了汤圆,让奴婢送来给老爷夫人用。”
洛桦沉默了会儿,问道:“什么馅儿?”
“豆沙、花生、芝麻,每种都有。”
傅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悄声说:“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洛桦长叹口气,吩咐豆儿:“接过来吧。”
秋儿看出来老爷夫人面色不对,也没胆子问,只等私下问问豆儿姐姐。
屋里燃着地龙,烘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傅昭进屋就把大衣裳脱了,盘腿坐在炕上,轻轻一?拍炕桌,娇笑道:“快说!”
伺候的人颇有眼色地退下去,洛桦想了想,猜到她是为哪桩,忙道:“我没骗你?,我的确不爱吃甜。长房那个病秧子爱吃,我娘总是做汤圆讨好他们,捎带着给我几个。”
“我为了让她高?兴,每次都一个不留全吃了……或许因为这样,她就以为我爱吃。哪怕后来和她说我不爱吃甜的,她也不信。”
傅昭真不知该笑还是该恼,叹道:“这个娘当的……也真是绝了!改明儿我和她说说你真正爱吃的,疼儿子也要疼对了地方才是。”
洛桦摇头道:“不说也罢,她肯定会以为你?是故意气她,没的和她生那闲气做什么。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养胎,我娘那头的事情交给岳母就行,我看岳母对付她有一?手。”
傅昭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擦着嘴角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到头来又说我偏心护着娘家人。”
“不是我当儿子的看不起她,我娘就是个不着调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日子一?好过保不齐搞出什么事。我在朝中本就艰难,万经不起她折腾,家里必须得有人压着她!”
傅昭欲言又止,亲自摆上羊汤、烧饼、几样爽口小菜,让他慢慢吃着,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问发生了什么事。
洛桦惬意地靠在大迎枕上,捏着傅昭白嫩嫩肉乎乎的小手说:“第一,定国公寻到康王,平安无事。”
傅昭双手合十念了声佛,“那国公府的嫌疑就彻底洗清了吧?”
“嗯,昨夜皇上已经下令撤了国公府外?围的禁军,你?不放心的话尽管去看看她们。”
“康王平安,国公府无事,临平王真是白欢喜一?场。”
洛桦却并不显得轻松,“未必!宫里宫外都知道皇后被软禁,你?瞧着罢,只要皇上明发靖王案始末,定然会有言官上奏废后。”
“虽然康王没有参与靖王案,但为皇后所累,众口悠悠之下,几人会信他是清白的?他对临平王的优势将荡然无存,甚至还会低他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