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二儿子,眉毛总算有舒展开的趋势,他点点头,不吝称赞:“端儿,做的好,临危不乱,我的儿子就该这样。好了,都回去吧,不用守在这了。”
女人装模作样地哎呦一声:“我们都走了,谁照顾靖儿?他毕竟是你儿子,虽不是我亲生,我却真将他当亲儿看待,端儿、意儿要复习功课,你们科学院也少不了主心骨,你们走吧,我在这里陪他。”
男人烦躁地吐了口气:“如今那项研究正到了最关键的地方,又要和张家撕扯婚事,简直忙死了,这畜生还不省心。”
他的话刚说完,屋中那女孩紧张兮兮看过来,男人投去个安抚的笑容:“放心吧,我不会让我的宝贝女儿嫁给个废人的。”
屋中几人皆松了口气,男人拥住自己的妻子:“我打算...小茹,好好照顾他。”
杨靖闭着眼,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听男人在说话时故意停顿一下,似有暗示。
女人再开口,声音带着哽咽:“我,我...只怕要委屈他了。”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难道让我为了个废人,赔上杨家异武双修的女儿?”
异武双修?这是什么意思?夸女孩难道不应该是德艺双馨?
最后谁都没在说话,男人甚至没问一句躺在床上的人身体状况如何,这就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
病房门被不轻不重地带上,杨靖能感觉出女人还站在床边,还一瞬不瞬盯着他看,过了十来分钟,女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如银铃一般:“废人和废物,倒也是绝配。”
说完后,扭着腰就出了病房,踩着高跟鞋,哒哒哒,步伐轻快,房门被她狠狠甩上。
杨靖忘了自己不能动,理所当然要睁眼,只见一丝光亮射进眼瞳,刺双目酸痛,他连忙闭上眼,之后又尝试了几次,总算适应了屋中光线。
适应光线后,他就迫不及待支起脑袋,望向门口,眼睛又酸又胀,视线一片模糊,隐约看见墙上贴着几幅画,仔细看两眼,发现是疾病防治的宣传,床边垂着吊瓶,很明显这是间病房。
揉掉眼中生理泪水,视线更清楚,又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电视,角落里有个小冰箱,门口的地方是一组沙发茶几,斜前方有个玻璃门,应是卫生间,看来这病房档次还不低。
杨靖此时心中惊涛骇浪,充斥了太多疑问,其一,他没有如此大方的爸妈,那俩人若是有这闲钱,早拿去赌了。其二,杨靖是独生子,并无兄弟姐妹,而且刚刚那充满威严的声音,绝不是他那惯会逢迎拍马的老爸能发出来的。
想破头也理不出头绪,忽然,几个零星片段毫无预警地在脑中浮现,画面中,两个男孩激烈的争吵,一句“你算什么东西?大家在一起你情我愿图个乐子,你还真想赖上我,以为我会娶你?杨靖,你觉得你配吗?”最为清晰,画面一转,其中一个男孩哭着喝了什么,白色瓶子在他脚边摔得粉碎,男孩痛苦倒在地上,绝望地看着玻璃碎片中投出的倒影。
这段记忆来势汹涌,其中的痛苦,似乎感染了现实中的杨靖,让他胸口仿如窒息般疼痛。
弯着身子胡乱挣扎几下,咣当咣当的声音伴随着病床摇摆,杨靖大口大口喘着气,让自己清醒些。他得到了一些记忆,非常的杂乱无章,但是杨靖下意识地知道这是这具身体的记忆。
恢复些力气后,他迫不及待下床,直奔屋中的玻璃门,因动作过猛,双脚沾地时,又是一阵头重脚轻的晕眩。
他拉开门,见里面贴着白瓷砖,有马桶、水池和浴盆,这里果然是卫生间,杨靖急切地冲到水池边,双手撑着台面,紧紧一个抬头动作,竟格外地艰难。
镜子反射出一张略清秀的脸庞,杨靖双目圆睁宛如见鬼,因为里面那个并不是他原本的样子,这种感觉十分惊悚,他此刻浑身冰凉,脑袋却出了一层薄汗,仿佛被人定住,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大病初愈的身体承受不住,双腿一软,险些跌在地上,杨靖立刻撑住,咬牙让自己站稳。
他再次看了眼镜中的人,如何都受不了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他下意识一横眉一抿嘴,属于前世的那种混不吝好歹找回一些。
看见这张脸的同时,他想起了这具身体本名也叫杨靖,还有一个“棕彦”的名字,反复出现在脑海里。
扶着水池支撑着身子,想起那两个名字后,大脑便一片空白,之后,他连怎么走回病床都不记得。
最初的震惊过后,杨靖以他想象不到的速度接受了这个事实。
迷迷糊糊再次睡了过去,晚上的时候,他感觉到有人用针扎着他的手,吓得一个激灵,睁开了眼,清明得不似刚刚睡醒,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倒把那小护士吓了一跳,嗷地嚎了一嗓子。
年轻的护士吓得脸色惨白,一直拍着胸口,等她平复完心跳,磕磕巴巴地解释这是在给他输营养液。
杨靖点点头,也就不再挣扎,可却亢奋地紧紧盯着对方的动作,小护士整理好一切,端着东西迫不及待跑出去了。
等护士出了病房,杨靖几乎立刻睡着,本以为这一夜会噩梦缠身,没想到竟睡得意外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