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紧行紧走、缓行满赶,至七月底登了龙舟,又过数日方进两江地面,钮祜禄氏揽看江南胜景,精神愈发?清爽,这天忽生雅兴,正欲召见近臣陪饮,周塽近前回道:“主子,孚亲王有要事启奏。”
钮祜禄氏点一点头:“着他?进来!”
奕譓升舱行礼,谢座后回道:“俾斯麦函告德意志驻华公使,德国有意加入俄罗斯、奥匈帝国之《兴勃隆协定》,籍此制衡英法势力,巩固边疆安防,诚禀皇太后知闻。”
“知道了。”钮祜禄氏细看译文,沉吟片刻方向奕譓说道,“电告德皇并俾斯麦首相,三国同盟,于德而?言,孤立法?兰西为益;于俄而?言,抗衡英吉利为益;于奥而?言,缓和巴尔干局势为益。虽三方有益,俄奥冲突终难避免,三国结好,于德意志不过一时之利,俄奥之盟,终究不得长远。”
“是!”奕譓欠身答应,“臣弟记下了。”
钮祜禄氏揉了揉额头:“法?俄强大,非大清可比,再电俾斯麦首相,只要俄罗斯愿意维持现有疆界,不犯大清附庸土地,彼国于中亚利益,大清愿尽绵力,用心助其保全。”
“四嫂,当今天下,以英法为列强之冠,德意志毕竟为新起之国,倘若一昧与彼结好,得罪英法强国,于大清而?言,恐有隐患就此埋藏。”奕譓略感忧心,“
英美法?俄在您的手中吃了大亏,他?们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坐!”钮祜禄氏抬一台手,“除了德国,咱们如今是没得选的,英国占了天竺,对西藏虎视眈眈;法?国侵扰越南,觊觎大清南疆门户;俄国蚕食北境,在蒙古、新疆、关外与大清有上万里?边境,那是防不胜防的;美利坚叩关朝鲜,一旦成事,盛京危在旦夕;德国兴起最晚,不是想在狼群中争肉,他?能把咱们放在眼中?”
“那——”奕譓想了一想建议道,“咱们是不是利用这次机会,让英法美俄诸国生出一丝忌惮来呢?”
“没这样简单!”钮祜禄氏苦笑道,“大清是一块肥肉,他?们都想咬下一口来,又因为各怀鬼胎分赃不均,这才没有下定用兵大清的决心,咱们能做的,就是让他?们心存猜忌,不能齐了心的跑到大清捡便宜。”
奕譓默然良久方道:“这些?事,皇上和阁臣是无从考虑周到的!”
“有两件事,你即刻去办!”钮祜禄氏眯了眯眼,“其一,朝鲜国王登基有年,岁登弱冠,彼国权柄,仍归生父李昰应执掌,此举有违儒家体制,大清乃宗主上国,理应督促其归还大政,使朝王早日理事;其二,着外务部通告各国公使,朝鲜、琉球、越南、南掌、缅甸、廓尔喀皆为大清万年属邦,各国不应有所侵犯。”
“嗻!”奕譓欠身答应,“臣弟这就回去拟折子。”
钮祜禄氏虽已归政,身前伴驾的孚亲王乃是皇叔之尊,奕譓早因年幼未能挤入枢机十臣之列,虽然如此,众所周知,母后皇太后对他?的偏宠不亚于钟亲王,而?今执掌禁内统管司,在朝文武、外放大臣,一举一动无不在其扺掌之间,两班大臣畏惧孚王更胜奕,现下又奉懿旨于俄、日、朝、越诸国安插细作,于撤帘归政的钮祜禄氏而言,想要掌控时局,禁内统管司便是一把不可或缺的隐形利剑;同时,孚亲王的奏折,极大程度上代表了母后皇太后的个人意志,皇帝并内阁是不敢稍有违背的。
钮祜禄氏又道:“还有一件事,你悄悄去办。”
奕譓赶忙答应:“您吩咐!”
“吏部有个叫唐景崧的候补主事,祖籍便在广西,年前曾上书内阁,建议招安黑旗军制衡法?国,当时正有教案,我也无?瑕理他?,如今防备法?国,正可有所利用。”钮祜禄氏吩咐道,“可擢唐景崧为吏部郎中,命其携带密旨前往越南境内招安黑旗军头目刘永福,加封刘永福为指挥佥事,所辖兵丁,皆准编入绿营,名为越国效力,实受广西提督冯子材节制,翌日来朝,皇帝另有厚赐!”
“是——”奕譓问道,“这刘永福名声极大,又受越南任用,他?却未必愿意经受风险,接受朝廷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