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转身放水袋的时候,小春余光忽然扫到床头的地方,那里有几片枯败的淡紫花瓣,虽然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小春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桔梗。
“……”
小春斜过眼看着老汉,老汉神色疲惫,只是坐着就像是要花掉所有的力气。小春一时脑中千丝万缕,最后她清了清嗓子,斟酌道:
“老伯,呃……你有儿孙么。”
老汉缓缓点了点头,“家中……咳,家中有一个孩子。”
小春挑了挑眉毛,满含深意道:“那这孩子,身材不小吧……”
老汉一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姑娘?”
小春抿了抿嘴,伸手取来床头的花瓣,站起身同老汉道:“老伯,看来我没找错地方,我就是来找你的孙儿的。”
老汉有些发怔,小春抖了抖手上的花瓣,“这些日子你的孙儿是不是经常给你拿药回来啊,那都是在我药圃子里偷的!”
“咳……咳咳咳!”
老汉眼睛有些睁大了,他手指颤抖着指着那花瓣,一着急便又咳嗽起来,小春连忙拿来水袋。
“老伯你先别激动。”
“他……他竟……竟偷别人的东西……我咳咳……咳!”老汉一气急,脸上红紫红紫的,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分明。老汉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两眼睛就要往上翻,小春吓得连忙伸手顺他的后背,“老伯你别急,别急!兴许我弄错了呢!”
“那……那个混……混账东西!”
“哎呦老伯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老汉一咳嗽,整个木板床都开始往下掉渣,小春看得心惊胆战,一手顺着老汉的背,一手托着木板。她皱巴着脸,心说这也太惨了,惨得她都不好意思开口责怪什么了。
“老伯,老伯你先冷静下来……”
小春语气平和,老汉也渐渐地稳定下来。小春叹了一声自己命苦,然后开口道:“老伯,好像是我弄错了,我的药圃没丢桔梗。”
老汉脱力地缓缓摇头,“我……我知道是……是他干的……这几日他每晚都偷偷跑出去……以,以为我不知道。姑娘不必为他开脱……”老汉手撑着床,颤颤巍巍地从被褥里取出一个灰布包,打开一看,里面零零散散地有几个铜板。
小春:“……”
还没等老汉开口,小春就伸手把那包又系上了,心里叹了一下自己命苦,然后语重心长道:“老伯,你的孙儿担心你的病,虽然行了小人径,但也是出于一片孝心。你看……我也不像是那么得理不饶人的人,这样吧……”小春想了想,道:“你让你孙儿出来,同我道个歉,这盗药之事我便不追究了如何?”
老汉无力地摇摇头,道:“姑娘……非是我不讲理,只是现在……现在他出不来。”
“什么?”小春疑惑道,“出不来?什么叫出不来?”
老汉:“要……要到日头落下,他才……才能出来。”
小春浑身打了个寒颤,“啥意思,晚上才能出来,鬼么!?”
“咳咳……咳。”老汉颤颤地摇摇头,费力的解释道:“不……他虽与常人有些不同,但绝非鬼怪……姑娘,姑娘切莫误会……”
小春舒出一口气,道:“那为何白天不能出来。”
老汉:“那孩子……双,双目有疾,不……不能见光。”
小春想起夜下一幕,他眼睛上蒙着的厚厚的布条,心下了然。她放松了心情,同老汉轻松道:“不要紧,我可以在这等着。对了,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小春从屋子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帮老汉关好门,然后绕到屋子后面。果然同老汉说的一样,地上有一个一丈宽的木头盖子。
小春笑着走过去,蹲在木盖子旁边,伸出手在木盖子上咚咚咚地敲了几下。
“喂,大块头,你是在里面腌咸菜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