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变化显得如此的缓慢,如此的艰难,仿佛有着千钧阻力在阻止,随着动作的继续,阻力好像越来越大,倒退的动作也越来越慢越来越艰难,最后几近静止,似乎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邵年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声叹息,是令妃。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果然可以不受这时间凝固的影响,并且还能挪动其他物件。便急忙跑下去把皓祯挪到白吟霜身边,用他伸出去的手握住剪子的尖端,确认握得很牢靠了,才回到座位上。
虚空中那逆时针的花纹,从正中射出淡淡的白光,花纹迅速反转,慢慢消失不见,到了一个临界值,突然一切回复了正常。
兰馨身前的杯子啪地一声落地,碎成很多片,翩翩惊叫出声,白吟霜软软地瘫在皓祯的怀里,好像是晕了过去,而皓祯的手上鲜血淋漓,是为了拦住剪子的去势,而被刺穿。
见白吟霜晕倒,皓祯顾不上管自己的手已经鲜血淋漓,只顾摇着白吟霜问道:“吟霜!吟霜!你怎么了?”他的手把白吟霜的衣服蹭上大片大片的血迹,一片狼藉暗红。
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中,似乎没有人注意到皓祯不正常的瞬移,大部分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剪子和血迹上。见白吟霜晕了过去,乾隆*伪这才松了口气,板起脸说:“寻死觅活,成何体统!”
众人的请罪中,唯独皓祯怒道:“皇上,为何你要逼死吟霜?为什么不能给她一条活路?给臣一条活路?”
乾隆*伪觉得当真冤枉,此时屋中的人,恐怕他是最不希望白吟霜现在就死的人。再说了,驸马同学?世上哪有拿了好处却不付出责任的好事。又不是朕逼你拿刀逼你们一个冷落正妻,不敬公主,一个勾引驸马,借子上位的好么?
什么叫给活路?难道让你当着驸马同时又宠妾灭妻,休了兰馨扶正白吟霜,朕才是个仁慈善良给你们活路的明君?拜托,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去做慈善成全无媒苟合的狗男女,那不叫明君,那叫脑残圣母。
乾隆*伪回顾一下自己的角色定位,认为自己这么做事绝对没错的。
硕亲王一巴掌把皓祯拍在地上,让他跪地请罪,因而白吟霜从他怀里滚落地上,皓祯来不及去扶她,就见到有血迹在地板上蜿蜒。皓祯手上的伤口已经凝结,那些血只可能来自于白吟霜的裙子下面。
在场的人都久经人事,看见这一幕,便知道是白吟霜流产了。硕亲王又惊又惧,命人把白吟霜和皓祯一块架出去,自己则颤颤巍巍地请罪。
乾隆*伪不想在这里多话,也不计较这几人御前失仪的事,只是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兰馨新婚不久,见血光出人命终究不吉利。硕亲王府听旨,朕命白氏削发为尼,永远不得离开尼姑庵,更不得与驸马相见,若是敢有不遵,便以欺君之罪治你阖府上下。”
既然是旨意,硕亲王便带头接旨。事实上,他心里清楚,皇上是因为看见白吟霜的孩子不在了,才如此宽大处理。而兰馨在旁绞着手绢,轻轻咬着嘴唇。她原本的计划,大约是想借御医说出白吟霜的孕期要早于进府之前,可是谁想到,白吟霜还不等看诊,就开始寻死觅活了。
见终于按照剧情,把白吟霜削发为尼的圣旨发了下去,乾隆便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准备摆驾回宫。兰馨送他到院中,表情显得无比的凄凉:“皇阿玛,女儿给您丢脸了。”
乾隆*伪看着兰馨,不知道该说什么:“兰馨,你若是不愿与皓祯一起,朕可以治他的罪,再替你挑选世上更好的男子。”
兰馨摇了摇头:“女儿多谢皇阿玛厚爱。女儿不敢奢望太多,只求若他日女儿无家可归时,皇阿玛能准许女儿回宫,于皇阿玛皇额娘身前尽孝,兰馨就再无所求了。”
一个人重活一世,究竟会如何决断?兰馨没有重生在结婚之前,无法搅黄这段婚事,可即便是重生到大婚当日,能做的有限,但她还是有可能把剧情弄得天翻地覆。
乾隆*伪最怕兰馨的目的是用尽手段从白吟霜手里抢回皓祯,如果她真要这么想不开,那真的谁也帮不了她。很多时候,辜负了女人的未必是渣男,也是女人自己辜负了自己:明知对方对己毫无情意,明明知道对方人品不堪,却还是要自我欺骗,还是要不甘心,直到把自己的一生搭进去。
幸而根据皓祯的爆料,兰馨这一世不许他圆房,那么兰馨应该已经是恨他恨透了,也不会再有等渣男回心转意的意思了。也许这一次的不同就是,兰馨恐怕不会替他们求情,而是真正让他们死在法场铡刀下。
此时想再多也是没用,还是回宫等着硕亲王府当年偷换婴儿的事情被揭发吧,于是乾隆*伪丢下硕亲王府的凄云惨雾在身后,急匆匆地回了宫。他急着见令妃,一到延禧宫就命伺候的人全都回避,众太监宫女看着乾隆急吼吼的样子,显然都想歪了,撤得极其麻溜,留他和令妃两个人在屋里。
令妃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吟吟地等着他先说话。邵年想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