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吓得慌了神,剜了女儿一眼,岔开话题,转脸笑着对侯爷说:“侯爷,这是府上第一庄大喜事,妾身定当全力以赴,让咱们灵云风光大嫁。”
侯爷脸色微霁,“那就有劳夫人了。”
林守信嘴上不说,心里对这桩婚事,甚是满意,他本就有意和义母家接亲,又见陆渐离才识不凡,确是难得佳胥。
侯爷心里的佳胥,却是别人心里的梦魇。
姐妹俩一路无语,各自回到院内。
直到晚上,林灵儿仍不思茶饭,坐立难安,虽提前知道了剧本,却没有能力扭转,这是最大的痛苦。
带着沉重的心情,林灵儿独自一个人,悻悻的走到倚云院,外院丫鬟仆妇不见一人,往里走了两步,忽见一个黑影从侧墙翻身而出,林灵儿惊得花容失色,急忙跑到内屋,却只见长姐,独自坐在窗边低声抽泣。
“长姐,你没事吧,我刚才看见...”还没说完,林灵云慌忙抬起泪眼,伸指在唇前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林灵儿会意,坐到长姐身边,“刚才那是...”
“是若邻表哥。”林灵云眼圈嫣红。
杜若邻是柳氏的侄子,因着这层关系,常在林府走动,自幼和长姐青梅竹马,俩人约定,待杜若邻科考中第,即来林府提亲。
“若邻表哥,殿试结果如何?”林灵儿问。
“一甲榜眼。”林灵云低头赧然道。
榜眼也是万中无一,只是风光远不及状元。
“长姐,圣旨已出,君无戏言,你若嫁给那状元郎,会怎样?”林灵儿试探着问。
“我已经答应过若邻表哥,非他不嫁,若只我自己,就算担个抗旨的罪名,我也不会另嫁他人,负了若邻表哥。”
林灵云顿了顿,泪流如雨,“只是,我现在有你,还有父亲,我断不能做那傻事。”
不做傻事,听到这句话,林灵儿心里终于得到一丝安慰,不做傻事就好,来日方长。
夜已深,得到安慰的林灵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林灵儿知道,长姐平时待人,温婉谦恭,处处忍让,不过是因为生母早逝,又要护着幼妹,在外人面前的曲意逢迎罢了,可是骨子里却是个刚烈性子,她怎甘心轻易放下若邻表哥,嫁给旁人。
她反复回忆昨晚临走前,长姐对她的嘱咐,“灵儿长大了,以后长姐不在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替我孝顺父亲。”
姐姐出阁,嘱咐妹妹此番话,本也平常,只是当下只是赐婚,出阁尚待时日,姐姐说这些话,未免太早...
林灵儿猛地瞪大双眼,联想到昨晚杜若邻的身影,她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难道,他们要私奔!
***
进入四月,人们对新科状元的议论渐止,毕竟京城永远不缺新鲜话题。
可是,今日的状元府又重回人们视线,七安街红毯长铺,一眼望不到尽头,街道两旁披红挂彩,喜气斐然。
陆府老宅本就位于七安街,陆渐离状元及第后,圣人赐陆府隔壁的院子为状元府,如此一来,陆府和状元府就占了整条街道,这也就不怪,今天的七安街,私家甬道般,被装点的热闹非凡。
“来了,来了”有人喊道,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七安街顿时礼炮齐鸣,鼓乐震天,烟雾弥漫中,新郎官一身红装,玉面晃眼,笔直坐在高头大马上,破尘而出,后面八抬软轿,亦步亦趋,十里红妆,绵延深远。
今日新科状元和安庆侯府嫡女成亲,半个京城的人都赶来看热闹,那盛况,也就上元佳节可与之一拼。
相较于外面的热闹喜气,状元府内却冷清的不像有喜事。
因圣上指婚仓促,陆家亲属皆在扬州,赶不及参加婚宴,而陆渐离在京亦无结交,虽封了翰林院侍讲,尚未入职,也无同僚,故此院内并未摆桌宴客,只门扉上贴了一对大红的喜字。
虽没有宾客宴饮,礼仪必不可少,父母缺席,拜完天地后,二人齐齐拜了祖母,待完成了夫妻对拜之礼,婆子侍女就簇拥着新娘先入了洞房。
新娘头披大红头盖,两个婆子牵着她小心翼翼的往新房走去,察觉到新娘子小手抖得厉害,左边的婆子,安慰道:“娘子不必紧张,姑爷是读书之人,温文儒雅,定会好生待娘子的。”
右边的婆子也开口道,“是啊,京城谁不知,娘子是姑爷的心悦之人,回了公主请圣人赐的婚,这往后啊,定是怎么都疼不够的。”
怎么都疼不够,红盖头下的人,可不敢有这样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