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音沐着一?身?月色立在?他身?前,也不知道该伸手去捂住自己?发烫的面孔,还是掩住被吻得有些隐隐有些烫痛的双唇。
正当她低垂着脸想着要如何回答他的时候,一?道宫灯辉光穿破蒙昧的月色,遥遥而来,缓缓落在?两人的眼前,旋即远处传来宦官特有的尖细嗓音:“沈姑娘,原来您在?这里,可让奴才一?阵好找。”
棠音忙敛了神情转过身?去,看?向声来之处。她将目光落在?来人青白无须的面孔上,缓声回道:“不知公公寻我何事?”
“皇后娘娘有几句话要与您说。”那宦官笑着将手里的风灯换了个方向,照向一?旁没有宫灯的小路:“请姑娘随奴才来吧。”
棠音迟疑一?下,愈发细细看?了他两眼,见是名面生的宦官,心中愈发生起几分不安,遂轻转过视线,看?向身?旁的李容徽。
李容徽敛眉,上前挽住了她的手,并不曾开口?。
棠音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便对宦官道:“这位公公,我是与身?旁这位贵女同来的,不好将她独自一?人弃在?此处。不如就让她随我一?同去面见皇后娘娘。”
棠音略想一?想,又轻声将他的推辞给堵了:“娘娘宽和?,自不会因此计较。”
“沈姑娘为难奴才了。”那宦官却坚持:“皇后娘娘虽宽和?,但金口?玉言,只说了请姑娘一?人,奴才可不敢违背。”
棠音蹙了蹙眉,还想坚持,李容徽却抬目多看?了那宦官两眼,缓缓将挽着棠音的手放开了,只微俯下身?去,在?她耳畔低声道:“既然推脱不得,便随他过去。我暗中跟着你。”
棠音听他这样一?说,便也放下心来,对那宦官开口?道:“那便烦请公公带路了。”
宦官听棠音答应了,青白的面上重新堆起笑来,于月色中看?来,阴惨惨的一?片,有些渗人。
还好这笑没持续太久,他很快便转过身?,带着棠音一?路往小径上行去。
两人方转身?行出几步,李容徽便淡声开了口?:“我会沿途留下印记。你去宴席上带一?人过来,也不必强抢,只消告诉她,‘你求的前程到?了,就看?你敢不敢把握’便可。”
他的语声极轻,溶在?月色中连数步之外的棠音与宦官都没能听见,但夜色中,却已有一?人自暗处现身?,单膝跪地道:“不知道主?子要寻的是何人?”
李容徽只平静地念出了一?个名字,话音方落,身?形却已展开,无声隐入夜色之中,追随着昏暗小径上那一?豆光亮而去。
风灯如豆,只能照亮三步远的地面。
棠音随他走?了一?阵,又拐过了几重假山,身?边渐渐没了人声,只能听得秋夜中窸窣的虫鸣响起。
而旁侧的景物隐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陌生,令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不知走?了有多久,前处隐约听得有水声微响,那宦官也停下了步子,举起了手里的风灯道:“沈姑娘,到?了。皇后娘娘就在?水榭中等?你。”
棠音顺着他的视线抬目望去,只见眼前的水榭中一?片灯火通明,透着灯光的竹篾纸上还隐隐映出水榭中一?名女子身?着宫装,高梳云鬓的剪影,看?着,倒确是徐皇后今日的打扮。
一?时间,就连棠音也生了几分疑惑——难道真的是皇后娘娘私下来寻她说几句话?
毕竟曾经与清繁殿走?动频繁的时候,这样的事倒也不是没有,只是今日的地点特殊了些罢了。
她这般想着,但不知为何心中仍是不安。
她迟疑一?下,还是谢过了引路的宦官,又抬步走?到?了水榭里的槅扇之前,这才放轻了嗓音低低唤了一?声:“李容徽。”
随着她的语声落下,水榭旁便传来轻微一?声水响,像是石子落水的声音。
棠音眉眼微舒,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散尽。只抬手轻叩了叩水榭的槅扇,轻声道:“臣女沈棠音,求见皇后娘娘。”
水榭内静谧无声,那个宫装云鬓的剪影只循声转过身?来,缓步往槅扇处走?来,像是要亲自替她开门。
行走?间,臻首微低,目光应是看?着自己?的鞋面的,素手也恭敬地拢在?自己?的小腹之前,略走?了几步,似乎想到?什么?,便有些慌乱地垂落回自己?身?侧,带得裙裾上的玉禁步琅琅作响。
不像是徐皇后素日里的姿态,倒像是……一?名宫人。
心念方转,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棠音下意识地转过眼去,却只望见那引路的宦官略显狰狞的青白面孔。
棠音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这一?退,便退到?了水榭的边缘,隔着一?层围栏,便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眼见着退无可退,那宦官却犹自紧步向前逼来,水榭里的女子也慌忙打开了槅扇,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只对那宦官焦切道:“太子殿下还未赶来,你先不急着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