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昭仪面上淡淡的,三?两弦音叮咚,“但兰陵王府也够庇佑住你平安了,最起码你不会再像纭儿一样,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不是就会被浑身敲碎骨头?而死。”
“庇佑?平安?”白珠歪着脑袋,“难道?昭仪以为真出了什么?事,陛下会畏惧一个小小兰陵王,轻易放过不成。前几年兰陵王的兄长河间王被先帝虐杀,这事儿闹得可不小,昭仪不知道?么??这些年兰陵王名声大噪,有人说他功高盖主,如果?哪天他触怒了陛下,步了河间王的后尘,兰陵王府的风光也只是弹指涅灭的事情罢了。”
曹昭仪蹙起了眉,指尖停住了拂弄,“你和我说这个,难道?不怕我告诉陛下?”
白珠笃定道?:“娘娘不会。”
曹昭仪放下怀中的琵琶,饶有兴趣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小上两三?岁的小姑娘,“愿闻其详。”
白珠慢慢摇了摇头?,“其实没有什么?滔滔大论,只是我曾听闻娘娘的姐姐因?忤旨,而被陛下下令揭了面皮,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够忍受残害亲姊的杀手日日在榻前安眠。”
曹昭仪的脸上果?然?流露出一丝恨意,可又?转瞬即逝,“但陛下也给了我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可这份富贵,娘娘也受用的日日胆战心惊吧。”白珠的语气又?轻又?柔,如同一根羽毛,一点点拨弄起曹昭仪心中的那根琴弦,“月前娘娘的父亲病逝,同日陛下将日南郡王的头?衔给给了娘娘的两位兄长,不过几天,娘娘的兄长就因?流连花楼,醉酒狎妓冲撞了陆侍中之子骆提婆,遭其毒打。其实娘娘心中明白,分明是那骆提婆有意挑事,因?为您的宠爱太甚了,已经威胁到穆昭仪的地?位了,所以娘娘您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斗得过树大根深的陆侍中,和有太子的穆昭仪。正所谓君恩如流水,娘娘这份荣华富贵能维持多?久,陆侍中和穆昭仪又?会让您继续享受多?久?”
她一语中的,直拨得曹昭仪心中那根琴弦嗡鸣不绝。
曹昭仪看?似一时风光,实则她内里什么?都?没有,她不过是乐户出身,父兄不中用,还得靠她拉扯着,之前她能如此盛宠,是因?为穆邪利有孕不能侍寝,她不过是钻了个空子,如今孩子生了还册为太子,又?有陆令萱帮衬,首先就会除掉自己这颗眼中钉,将宠爱夺回来。
高纬是喜欢她,可这份喜欢是建立在肉/欲之上的,就如眼前人所言,能维持多?久,谁知道?呢。
更何况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姐姐被高纬血淋淋揭了面皮,这份恨深深埋藏在内心深处,即便她不能表露出来,但不代表她已经忘记了。
曹昭仪鸦睫簌簌轻颤着,她极力去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出口的话却还是那么?不够冷漠,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我能有什么?法子,他是皇帝,你说我该怎么?办?”
十五岁的少女?,还没到城府深沉的年纪,根本禁不得挑拨煽动,白珠呵笑出声,“娘娘别动怒,皇帝又?如何,如果?德不配位,就不该居于高处。娘娘有没有想?过,如果?高纬不再是皇帝,那么?所有的问题是不是都?能迎刃而解了?”
曹昭仪愕着眼道?:“不是皇帝?你难道?还想?篡权夺位不成,你可知若是一旦被发现,你和我会面临什么?吗?”
白珠故作讶然?道?:“什么?篡权夺位,娘娘怕是误会了,这生老病死,可是人之常情。”她勾唇一笑,附耳同人窃窃私语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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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伤天害理!”
兰陵王甫一进门,就脱了官帽革带,他脸上是鲜少的怒容,兰陵王妃不明所以,忙上前宽慰道?:“上了个朝,回来怎么?这么?大的怒气,谁招惹你了不成?”
兰陵王愁眉不展,坐在座上长吁短叹个不停,“月前有人告发了南阳王在定州任上,抢夺街上妇人怀中的幼婴来喂食他的狗,还纵狗将那妇人撕裂食尽了。陛下骤闻此事,便派人将南阳王押解过来,朝臣们?原都?以为要做处罚的,可没想?到他竟亲自接待了南阳王,兄弟二人寻了一盆蝎子,将一个宦人绑了丢进去,可怜那宦人也是血肉之躯,就这么?活生生被毒蝎啃咬致死...”
兰陵王妃听了面色惨白,喃喃道?:“我前几日也听说了,那宫中的曹昭仪进献谗言,让陛下效仿东汉灵帝,建造那裸游馆,陛下这是要效仿文宣皇帝啊...”
兰陵王撑着额道?:“他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幼时令善,今年又?设了文林馆,礼遇学?士,原以为我齐国终于迎来了位明君,可没想?到...没想?到啊...”
高家?奸/淫姑嫂,私通庶母的事情比比皆是,那么?多?王妃能有几个善终的,兰陵王妃本就对这一方面充满了恐惧,如果?高纬真的同文宣皇帝高洋那样形状疯魔,那么?她可就危险了。
她攥紧了夫君的衣袖,颤着声道?:“王爷,你说...你说他会不会...会不会...”
兰陵王哪里不懂爱妻那说不出口的难言之隐,他拍了拍爱妻的手道?:“你放心,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会让你受那等屈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