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卞夫人就发现女儿来向自己请安的时候,罕见地带起了面纱。
卞夫人陷入回忆,小时候,女儿刚开?始烧伤结疤后,是不戴面纱的,可有一次她表姐带着孩子来玩,那孩子一见女儿就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嘴里还叫着‘妖怪’,女儿这才戴起了面纱。
只不过,后来经过他们的安抚,每天每天地告诉她,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女儿才在一段时间后重新摘下面纱。
可至那之后,她在将军府不戴,出门时还是戴着的,因?为怕吓到别人。
如今,却又是为何?
卞夫人像往常一样和女儿说话,见她言语间并没有什么失落,眼神里也没有受伤,这才状似随意地问道:
“彤儿今天,为何戴起了面纱?”就算要?出门,也不用一早就戴着吧……
卞彤见母亲言语看着自然,眉心?却微微皱起,想到母亲怕是担心?她,遂笑着解释:
“母亲不用担心?,彤儿这是涂抹了药膏,戴着面纱……只是因为药膏有点颜色,女儿不想惹人注意罢了。”
“药膏?”
卞夫人记得,自从上次丈夫从皇上那里求来御用祛疤圣品‘玉颜膏’而效果不大之后,女儿就对她的烧伤死了心?,即便是丈夫再次带来了什么美容药膏,她也是不愿意再用。
这次怎么?
“是屿世子送来的药膏,女儿想再试试。”
说这话的时候,卞彤想起昨晚两人的夜会?,话语里带着一些羞涩。
“原来如此,世子送来的,想必也不是普通膏药,试试也好,说不准比玉容膏效果好呢!”
卞夫人见女儿眼里怀着希望,心?里也跟着升起一些期待,不过,她也怕给女儿希望过大,失望也大,所以斟酌了一下语句,没有说什么肯定能好之类的话。
***
时间一日日过去,卞彤每天早晚按时涂抹药膏,刚开?始,那疤痕还是没多少变化,可几天过后,她就觉得疤痕处每天都热乎乎的。
即便疤痕没有变淡,这样的变化也令她心?里生出的希望更大了一些。
但是她到底怕给予的希望过大,到最后心态奔溃,所以每天都告诫自己,不要?过于在意,可以期待,也要?做好没效果的打算。
可半个月后她就再也淡定不了了,这药膏也太神奇了,当初涂玉容膏三个月,疤痕也就淡化了轻微的一点点,不仔细都看不出变化。
可这药材涂抹了半个月,之前凹凸不平的肌肤就已经开?始变得光滑,只是皮肤上的颜色较之周围白皙的肤色还是有些不一样,看?着像是伤口刚生成新皮肤一样的肉粉色,与之前的狰狞样子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才短短十五天啊!
卞彤想起那天晚上,心?上人含着温柔笑意告诉她,一个月后,她的面容会?恢复。那时候她还觉得这话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可没想到,他说的奇迹真的存在!
看?着镜子里恢复了大半的伤疤,卞彤觉得,说不定不到一个月,她的脸,就可以痊愈了。
这么想着,她朝镜子里的自己绽开一个很久都没有?过的开?怀的笑颜。
***
又半个月过去,卞彤晨起后看着镜子里原本伤疤处光滑如熟鸡蛋,颜色也与周边毫无二?致的皮肤,忍不住伸出手指按了按。
紧/致、光滑、又富有?弹性,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她这样陈年的烧伤疤痕,竟然还有?完美恢复的一天。
卞彤对着镜子看?了又看?,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其实三天前,她的容貌就已经复原,虽然很想摘下面纱给爹娘一个惊喜,可想到这容貌能恢复,多亏了世子的药膏,她又压着心?里巨大的喜悦,打算先瞒着父母。
因?为她打算让世子成为第一个见到自己恢复容貌的第一人。
也不知道世子什么时候会?再来见她,卞彤对着镜子做着笑脸,心?里想到,今天是他给药膏的一月之期,他应该会来吧?
“小姐,世子来找您呢,您洗漱好了吗?”
正这么想着,小棉花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说曹操曹操到,卞彤闻言,眼里闪过欣喜。轻轻放下手里的镜子,她拿起桌上的轻纱戴上,才朝门口走去。
院子里,桂花飘香。
陆屿站在桂花树下,满头的乌发被一根简单的玉簪绾到脑后,披至腰际。听到卞彤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随着嘴角勾起的笑意,他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似有流光划过,熠熠华彩迷惑勾人,偏他整个面容又泛着温润的君子风,让人看?不出一丝轻浮。
卞彤感受到陆屿打在她身上灼人的视线,扶着门框的手一紧,低垂下眼帘,借着关门的间隙,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略有些快速的心?跳。
“世子。”
再转过身时,卞彤已经能言语自然地向陆屿打招呼。
陆屿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又引着她一起到院子里的石桌边的圆形石凳上坐下。
小棉花给两人上完茶和点心,已经识趣地退出院子,顺便还遣退了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丫头。
此时,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虽说为了避嫌,院子的门敞开?着,但到底说话方便了不少。
“不是让彤儿唤我‘阿屿’么,怎么每次都不记得呢?”
刚坐下,陆屿就皱了皱眉头,佯装不开?心?的样子,语气里还带着点委屈。
卞彤听闻,脸蛋忍不住微微发烫。她别过脸,低垂了眼帘,眼底是藏不住的娇羞:“在外人面前这样叫还是有些不妥帖。”
卞彤独特的带着韵致的声音低低响起,因?为坐得近,陆屿都能看见她低垂的眼睑上,那根根分明的乌黑睫毛随着她的话音,轻轻颤抖如蝶翼,让人有?一种想要去扑捉的心?痒。
“那现在没有?外人,你叫一声我听听吧。”
陆屿歪过脑袋,把头放到卞彤视线能及的地方,话语里含着一股子孩子般的不依不饶,面上也不见刚才的温润之态,反倒带着一点纨绔该有的不正经。
卞彤看着他凑近的脑袋,羞着脸伸出手,想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推远一些距离。
可这人的肩膀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自己一双手使上十分的力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甚至,卞彤隐隐感觉眼前的脑袋不但没让自己推远,还有?靠近之势。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
“叫一声听听,就一声,好不好?”
男子的声音低醇又仿佛带着蛊惑,让认觉得仿佛拒绝他是一件十分罪过的事情。
卞彤带着些恼意睖他一眼,终是开口,“阿屿。”
带着一丝微哑的女音低低柔柔,亲昵地叫着自己的名字,陆屿觉得心?窝子都要软化成一滩水。
他愉悦地应答一声,见卞彤害羞地缩着脑袋都要把头钻进桌子底下,才缓缓退离了她的眼前,重新端正了坐姿。
“我喜欢听你这么叫我,要?是在外人面前开?不了口的话,以后只有你我二?人之时,你都这么称呼我,可好?”
男人这话语一点儿也不强硬,温柔地如同清风一般,可它带着一丝请求的味道,把卞彤的心?绵绵地缠绕。
卞彤想,叫一声是叫,叫几声也是叫,说不定叫着叫着就习惯了,毕竟以后是要一起生活的,总是叫世子,相互之间,是少了点亲昵。
于是,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屿见她答应,心?情颇好地拿起桌上的桂花糕,送到卞彤嘴边:
“尝尝?”
卞彤觉得直接掀开?面纱就着他手里的桂花糕吃似乎过于暧昧,于是,抬起右手把糕点接到自己手中才轻轻掀开?了一点儿面纱,细嚼慢咽起来。